“除此之外,少年心性不定,最容易被利用。”
洛迎窗没说话,因为风眠已经把她所想全部抖落了出来——从被官府的人盯上的那一刻起,洛迎窗就在盘算着如果将他们不动声色地拉下马,再嫁祸到其他人身上,思来想去,楼玉卿是最合适的人选。
官府贪污的证据很好搜集,毕竟洛迎窗早就笃定他们身上一点都不干净,而恰恰顺着蛛丝马迹寻找线索是流筝最擅长的事情,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洛迎窗之所以选择今日宴请四方,假意示好,不过是想择清关系,毕竟她从未与楼玉卿有过任何交集,任谁也不会想到,楼玉卿上奏官府之人贪腐的证据,是风眠秘密买通了他周围之人,不经意间偷偷透露的。
比起找出提供这些证据的人是谁,依照楼玉卿的个性,他更看重的是证据所呈报的事实如是。
洛迎窗用看似无辜的六殿下将那群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这里分散开,装作自己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商贩而已,同时,也让虎视眈眈盯着太子之位的众人,注意到了这位小殿下的存在——他的身上,同样流着皇室血脉,在昭武帝驾鹤西去之前,皇位由谁继承,都尚且未知。
楼下的吵嚷声不绝于耳,洛迎窗有些烦躁地推开窗户,厌恶地盯着那群寻欢作乐的官爷,又狠狠地合上了窗子。
不管大昭朝中如何暗涛汹涌,她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罢了。
“盯紧楼玉卿,必要的时候,给他添一把火。”
话毕,洛迎窗便已经换了副虚假的笑容,再次融入到这一派荒诞的歌舞升平之中。
几日后,六殿下楼玉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递官府一干人等贪污受贿的证据,狠狠参了他们一笔,昭武帝下令彻查此事,而心满意足的楼玉卿全然没能觉察到身后一双双恶狠狠的眼睛。经此一事,年纪轻轻的大昭六殿下为大昭挖出了一颗埋藏已久的毒瘤,国库收回大量财产,昭武帝不吝赞赏了小儿子的劳苦功高,又委任了许多其他事务,风光无限,朝中人人附和,却并非人人表里如一。
程雪案站在群臣之中脸色凝重,只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
当晚,上次争吵过后不欢而散的韩煦便再次找上了门,看那脸色就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程雪案现在心思正乱,只是摆摆手,让祈明给韩煦上杯茶,便撑着脑袋侧坐在案台前,想听听韩煦究竟有何贵干。
韩煦也不同他兜圈子:“阿雪,贪污案之事你如何看?”
不出他所料,韩煦果然是为此事而来,程雪案疲惫地按了按鼻梁,漫不经心道:“六殿下聪慧有魄力,一下子便捋清线索抓住把柄,让那些贪赃受贿的官吏哑口无言,实乃大昭之幸。”
韩煦却严肃地皱了皱眉头,言语间有一些责备:“阿雪,你知道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哦——”程雪案懒洋洋地拖长了尾音,半睁开一只眼睥他,“那你想听什么?”
韩煦戒备地盯着他,那眼神厌恶到仿佛在看向一个罪大恶极的陌生人:“此事与你有关吗?”
程雪案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收回了眼神,无所谓地喝了口茶,没回答他。
韩煦却并不放弃,搬出来两座似乎能镇压住程雪案的大佛:“阿雪,你认真回答我——这也是我爹和阿姐的意思。”
“他们的意思?”程雪案冷冷一笑,“他们意欲何为啊?”
韩煦不知道程雪案怎么就突然如此不受管教,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义正言辞地注视着他:“阿雪,朝廷个中关系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是灭顶之灾,你年纪尚轻,不足以看清其中利害关系,爹爹和阿姐也是怕你站错了队,惹来杀身之祸……如今局势
尚不分明,你万不可表露出一点偏颇的意思,让其他党羽忌惮于你,再赶尽杀绝。”
程雪案听出了韩煦的意思,只觉得好笑:“你以为,是我在为楼玉卿搜集那些证据,好让他在朝廷之中崭露头角,以动摇楼玉骨的太子之位?”
“阿雪!”
韩煦怒斥一声,戒备地环视周围一圈,生怕隔墙有耳被听了去,毕竟有些话心知肚明便可,若是当面戳穿,反而招致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