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成就感。”
张若瑶抱着易拉罐说:“那你不如买小金条,首饰工费很贵。”
姜西缘骂她不会说话。
俩人就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看着远处来往的行人车辆,喝完了各自的酒。
无人在意她们,姜西缘一边用鲨鱼夹夹起头发一边哼着歌,张若瑶脚上穿着凉拖,轻轻点着地,打着拍子。姜西缘说:“人成熟的一个标志,就是慢慢接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你活得好赖,无人在意。”
就好比现在,偶有路人目光投过来,借着夜色,也没人会觉得她们奇怪,只会觉得,这是两个潇洒不羁的女人,或者女酒鬼。
张若瑶拒绝了姜西缘再喝一个的提议,姜西缘站了起来,伸伸懒腰:“那我回了,你那蚊香不好使,咬死我了。”
正说着,一辆摩托车从面前的大马路轰鸣而过,声音刺耳,摩托车尾还安装了一个巨大的音响,不夸张地说,音乐声能把人震得短暂耳鸣。这种摩托车改装早些年就已经被禁止了,但还是有人偷偷改,刚刚从她们面前经过的是号称荣城最后一辆摩的,荣城最后的荣耀,偶尔私下接活,当顺风车,五块钱把人送到目的地,市内不限。
姜西缘认识这位车主,是她初中隔壁班的同学,记得这人从小就这样,脑回路不太正常。
“交警怎么还不把他车没收?”
正说着,楼上三楼的大爷也在大声骂:“草!没素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后砰地把窗户关上。
姜西缘朝张若瑶撇撇嘴,意思是,你家楼上邻居不是善茬,挺不好相与。
“哎对,那猫给我留一只,小鱼儿早就说想要只小猫。”
......
姜西缘回去了以后,张若瑶把自己那碗汤粉吃完,把几道菜打扫干净,又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直到最后一班公交驶走才站起来,腿有点麻。
此刻已经入夜了,变得安静。她回到店里,先照看了下一窝猫,把猫窝铺好,然后锁门,留灯,回到二楼卧室洗漱。
洗漱完,给闻辽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闻辽已经忘了昨天生的气了,秒接,说他在家。
“在家?哪个家?”
闻辽说:“我租了房子,就在医院对面这个小区,离你三百米吧。”
张若瑶一时无语。
闻辽还在自言自语,说这已经是这个小区往外出租最好的一间了,虽然还是不尽如他意,但至少是面积很大,也有阳台,跟房东打过招呼了,房东允许他做点改装。
张若瑶听他声音闷闷的,问他在干什么。
闻辽拎着拖把从地上爬起来:“有个死角,保洁阿姨没扫干净......我打算在客厅布置个水吧。”
......水吧。
张若瑶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捞来小薄被的一角,盖上肚脐眼。
“明天过来。”
闻辽问:“干嘛?”
“签个合同。”
其实没有考虑很久,就做了决定。这并非她的处事习惯。
张若瑶的习惯是,当面对一项抉择,若有纠结便原地不动,直到身后有风吹来,推着她,不得不往某一个方向迈一步,网上都说,要让子弹飞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深谙此道。
“闻辽,你的人生有目标吗?长的,和短的。”
“什么?什么短?”
“......”
闻辽是真的没听清,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卷尺测量墙壁距离,不太好操作。
“我刚给我朋友打电话,帮忙把我的咖啡机邮寄过来,张若瑶你喝咖啡吗?我在云南包了一块地,种咖啡豆,我......”
张若瑶已经没了想聊天的欲望。
如果按照姜西缘所说的,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近有所悦,远有所期,闻辽应该就是这样的,他尤其不缺当下的动力。
“明天,带合同来。朋友之间做生意最要有边界感,凡事都要讲在前面,我不想让你承担全部的投资,那样我会心里不舒服,会不自觉认为自己亏欠你,以后需要我们共同做决定的时候,我会不敢开口,会矮你一截。”
“你这就想多了,不过没关系,听你的,你高兴就行。”
“具体的明天再说吧。”
“行,早点睡。”
张若瑶挂了电话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由远及近传来轰鸣和音乐声,声音巨大的dj舞曲,那辆炸街的摩托今天第二次路过这里,张若瑶听到楼上又有人开窗骂脏话,还说要报警,明天就报。
睡意彻底被搅没了,她坐起来,趿拉着拖鞋去窗边,拉开了窗。
一阵晚风,鼓噪里只有微弱的凉,自窗口灌入,扑在脸上。对面医院急诊的红色大字异常醒目,安静。天上有星,很多,却朦胧着,不算亮。
张若瑶仍无法回答表妹刘紫君询问她的那个问题,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以及,要想快乐地活着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她也找不到什么远方的期待,更无法像姜西缘那样,为了在意的人,有一个寄托。她甚至觉得自己脚下空空。
与闻辽的重逢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