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放弃了大声唤她,若本来没事,被他吵醒反而不好。而且容易把侍卫也叫来,可不能让他们在场,喻青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谢璟犹疑片刻,实在放不下心,忍着周身的酸痛撑起身,轻手轻脚地凑过去,看看喻青的体温,还有她伤口的情况。
伤在肩上,他小心翼翼,怕不慎弄痛对方,只是先轻轻地、缓缓的揭开她领口,还没能掀起,喻青骤然睁开双眼。
谢璟一惊,来不及解释,下一刻喻青动如疾风,抬手直抵他的咽喉。
“!”
谢璟被重重扣倒在地,觉得自己要被活活掐死了,伤口正撞在坚硬的地上,但他甚至都顾不上这剧痛。
他反握着喻青的手,怎么也扒不开那看似纤细却如鹰爪般有力的指节,谢璟渐渐窒息,无声地用口型叫她的名字。
喻青终于回过神,放开了他,空气涌入肺中,谢璟痛苦地伏在地上咳嗽。
外头卫兵听到声音探身来看,喻青一挥手示意无事,居高临下看着谢璟:“你在做什么?”
她不论何时总保持着可怕的警醒,一旦有人胆敢接近她、触碰她,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也会反扑击杀。
这是她的底线,除了信任熟悉的至亲,其他人皆不容侵犯。
没想到谢璟竟然趁她不觉,暗中下手,她对谢璟的不信任达到顶点,目光如刀。
谢璟许久才能直起身,面色苍白,眼睫颤抖。他哑声道:“我……方才见你有点不对劲,所以……想看看你的伤……”
喻青冷冷道:“不劳费心,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谢璟道:“……我绝无恶意。”
“末将一介武夫,枕戈待旦惯了,向来警惕,”喻青警告道,“还请公子不要贸然靠近,不然梦中杀人也未可知。”
“……”谢璟轻声道,“好。”
他没料到喻青反应如此激烈,有心再解释,可无论如何也不清白。他敢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上一次喻青昏迷不醒,就是自己全程照看着她,守了她半宿,喻青对他没有防备,他也由此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此刻他才意识到,以前只是他侥幸,借着虚假的身份才得到喻青的接纳,如今的他已经没有特权了。
不是亲密无间的妻子,只是一个居心叵测、动机不良的可疑男人而已。
第54章
第二日未到晌午,一小队驻军就赶到几人落脚的山庙。
他们虽不知谢璟是何人,但之前拿到了喻青亲卫的令牌,知道求援的是来自京中有重要公务的大人,遭受伏击,兹事体大,不敢有丝毫怠慢。
其他人还好,只是谢璟脸色太差,叫人担心他随时要眩晕,一出林地,就赶紧给他换了架马车。
“要不先找个郎中,给这位公子看看伤势?”卫兵首领道,“他这脖颈上似乎……”
“没事,”谢璟低声打断,疲倦地摇摇头,“别耽搁时辰了,早些走吧。”
谢璟皮肤白皙,脖颈上一圈青紫淤痕,十分醒目,喻青自然也看得分明。
此刻她也很不自在,心知昨晚自己一时反应过度,谁让谢璟平白无故碰她衣襟?要换成别人,恐怕都一命呜呼了。
也是流年不利。
今年第一件差事就这么坎坷。不仅让龙子受伤,还差点把对方掐断气。要真把谢璟得罪了,说不定回了京城就得告她的状。
都怪他顶着这么一张脸,成天在她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害得她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状态都混乱了。
“请郎中花不了什么时间,”她开口道,“找人瞧瞧吧。”
谢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避开,半是谨慎半是不安,仿佛狩猎时受惊的小兽。
估计昨天被她吓坏了。
“真的不用。”谢璟说。
既然如此,喻青也没再坚持,即刻上路。
她和昨夜失散的金羽卫通过信鸽联络上了,得知那边的两位大人和宦官公公都全须全尾,两方约定在前路汇合。
由于横生变故,这次不能不紧不慢地走了,得尽快赶回皇城,以免再有事端。赶路比之前要快上许多,几乎没有停歇。
虽然谢璟一直没什么动静,但喻青还是顾及他几分,在中途让众人多停歇了几刻,饮马休整。
谢璟从车上下来透透气,喻青离他不远,视线相交两厢无言,最终她先走了过去,谢璟有些紧张。
“昨晚我唐突了,因为连累将军受伤,过意不去,才关心则乱,不是有意的。还请将军莫要怪罪。”谢璟道。
由于之前的马车弃了,他没法像先前似的变着花样换装,就只随身带了最重要的包裹,当时喻青和谢璟骑马时,她把那包裹系在前方,依稀记得有些分量,形状像个盒子,应当都是信物之类的。
入城时侍卫虽给他采买了衣物,但当然不如他自己的那么精良。
眼下他穿着深青色的一身衣袍,头发也是普通地束着,原本是个精致贵气恍若谪仙的翩翩公子,这下成了家道中落流落异乡的遭难公子,配上他那张脸更是明珠蒙尘,看着叫人怪不是滋味的。
气色也不大好,活像朵蔫了的小白莲,喻青想怪罪也怪罪不了,而且本身也不至于和他计较。
“岂敢,”喻青道,“在下也不是有意伤你,也请您大人大量,别追究我的过错。”
话说开了,喻青也舒坦了些。
之后路途一番平顺,那支突如其来的杀手行刺不成,折损惨重,估计幕后之人短时间内也组织不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