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守年前就接过密令,对此事也是知情的,当晚设宴招待京官,表示:“在下已经派人知会行宫中人,诸位大人明日即可前去。”
翌日早,一行人到达江华宫,喻青亮出令牌,守卫放行,侍者引路。
行宫宫苑雅致清丽,曲径回廊,一步一景,虽然绿意还未全然渲染开来,但春色已然复苏了。喻青瞥了一眼那院前的玉兰。
其中一名礼官低声道:“那位客人知道我等今日拜访吧?”
侍者点头道:“是的,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话间,便已来到一处轩敞明净、飞阁流丹的院堂,进门时侍者就快步去里面通传,及至堂前,里面的人也正从堂内款款现身。
是名白衣公子,身子修长,步履从容,腰间佩环发出清响。
单看这气度与仪态,遍寻京城名门世家,都找不出几个能媲美的。
甫一见他,纵然还未看清全貌,有几人心里便下意识地想:应当不是冒牌货。
随着他由远及近,整个人便从屋内的阴影中,转而展现在明朗的天光下。
他一袭云锦衣衫,衣领袖口叠以紫色,并印有鎏金纹饰。身姿如芝兰玉树,面若桃花,眼尾一扫,骄矜之意陡然而生。
喻青怔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一时忘了身处何方。
那张清艳的面容,熟悉得令人惊心动魄。
他是谁?
第49章
“……辛苦诸位大人自京城远道而来……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对方礼貌开口。
然而每句话都如风过耳,喻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脑中一片纷乱,满心满眼都只有这张脸,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暗淡,以至于所有的理智都停滞了。
直到副手偏头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自己慢了一拍,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客气了,我等奉命护送公子回京,乃职责所在,”喻青道,“……敢问公子名姓?”
那公子顿了顿,道:“我姓谢。”
本就是心照不宣,此言一出,众人已是了然。
几人进入堂中落座,喻青脚下轻飘飘的,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几乎控制不住地去看这位谢公子,想把他的眉眼、脸颊、唇齿,一寸寸看个究竟。
直到内侍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明黄丝绸,正是皇家诏书。
他细声细气道:“公子,二十二年前您入寺时,身上携带的物件,还请交与咱家辨别一二。”
谢公子令人呈上一托盘,东西由一层锦缎包裹,内侍小心地拆开,里面的金锁、玉牌、绣有明暗纹路的丝帕,都被他一一看过,又轻轻放回。
“还有这个。”谢公子道。
他将左手的袍袖往上掀了几分,腕骨下方的皮肤上有一小块暗红的弯月形红痕。
“没错,正是此处的一枚胎记……”内侍道,随即俯身深深一礼,“咱家给贵人请安了,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谢公子颔首一笑。
目前按流程确认无误,接下来就是将人带到御前再做安排,等回了京城,自然也要再细细查问一番。
这么大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皇家是认还是不认,是封王还是立府,都由皇帝说了算,他们只要把人安生带回去就可以了。
喻青的卫兵接管了行宫的侍卫,负责看护这名公子的安危。
文臣宦官也悉数告退,暂时在行宫的屋室停歇。
只有喻青还留在原地,迟疑着没有离开。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她面上风平浪静,内心重重惊疑。
谢公子,和……她,若忽略身体单看容貌,是超过九成的相似。
“这位大人,从方才起,您就总是瞧着我,可是在下衣冠不整?”谢公子冷不防地出声道。
他的嗓音清越,尾音扬起,仿佛还夹带着一点江南一带吴侬软语的腔调,像是漾开的春水。
喻青目光又扫向他的喉咙、肩膀,确认是个男人。
对方身姿修长,喻青得微微仰头,方能与他对视。
“没有……”喻青缓缓道,“在下只是,看公子有些面熟。”
“是吗?”谢公子微笑道,“实不相瞒,我见大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也是觉得十分面善,看来您我是有缘人呢。”
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