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是个小白脸的样貌,身形不威猛气质不凶恶,若是换上青衫,说是个文弱公子也使得。
“宣北侯以前不是常驻关外吗?”
容妃想了想,道:“在喻青之前,宣北侯府曾经还有个世子。世子在战场受了重伤,回京休养,那一两年的光景里宣北侯也时常回来。不过那孩子没扛住,还是肺腑衰竭而亡了。”
谢璟一怔,这个他倒是不大清楚。怪不得喻府夫妇都有些年纪,唯一的世子却这么年轻,原来他也有个兄长。逝者已逝,通常不会多提,以免徒增感伤。
他暗想真麻烦,喻青父兄功勋累累,为国牺牲良多,他自己也有战功,这怎么好对他下手?
要是真让喻青有个不测,他自己岂不是成了最大的恶人了。
喻青也真是,这么大个人,要家世有家室要容貌有容貌,怎么也不知道早点定亲,不然何至于此。
想到往后数个月还要继续忍气吞声地给喻青当妻子,谢璟就心烦得不行。
他运气不好,命中注定有这道坎。
本来他们的布置里是有“公主出阁”这一环的,但凡这场赐婚没这么快,皇后太子没这么心急,他就能成功了。
今年年中,上次春闱钦点的探花郎陆知岸外派三年结束,调任回京。
清嘉将重病一场,钦天监卜测命理后,会点名清嘉与陆知岸八字相合,如果结亲能够消除灾厄。
完婚后谢璟与陆知岸在一处,时机一旦成熟,陆知岸自会协助谢璟金蝉脱壳。
偏偏皇帝不愿喻家在西北独掌大权,西北边境才平稳不久,就急不可耐地要将喻青留在京中。
皇后和太子一脉没有兵权,这两年看着五皇子得母族扶持,屡屡做出功绩,早已眼红,要是能借清嘉的婚事,得到宣北侯府的助力,刚好也遂了他们的心愿。
这就导致,陆知岸人没回来,谢璟先被赐出去了。
计划大乱,事发匆忙,谢璟无可奈何,只能听从皇命。
“南沼刚传讯过来,会加紧动作,早日让你脱身。”
谢璟蹙眉道:“喻府并非水深火热之地,不用为我犯险,告诉皇兄当以大局为重。我现在不好跟咱们的人手接头,喻府里家将多,怕节外生枝。母亲替我回封信,就说我平安无事。”
容妃点点头,让宫女来帮她打理一下发髻衣裙,起身道:“出去见见那个喻少将军吧。”
第8章
喻青正在外殿独自坐着,清嘉进去有一会儿了,也不知她跟她母亲相见怎么样了。
殿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香,她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块点心。
这时,门后传来走动的声音,接着有侍女扶着一人缓缓走出来,身形高挑的清嘉跟在后面了。原本立于她身侧服侍的玉锦道:“娘娘来了。”
那女人不加粉饰,五官轮廓与清嘉有七八分的相似。喻青见状立刻起身,行礼道:“喻青见过容妃娘娘。”
容妃怔怔无言,清嘉在一旁解释道:“母妃,这是我的驸马,宣北侯世子喻青。”
女人仿佛这才缓过了神,她打量了一番喻青,喻青莫名紧张,心想这可是公主的亲娘。
她甚至觉得容妃目光有几分精明锐利。
是错觉吧,她都病了好些年了。
容妃道:“好,我认得了……你如今多大年岁?”
喻青道:“臣今年二十又二。”
容妃点点头,被玉锦扶在主位上,又轻声细语地问了些话,看来容妃娘娘今日还算清醒,喻青乖乖地问什么答什么。
容妃头脑的确有些不清楚,明明看面相还远称不上年老的地步,但问起话来含含糊糊,转头就忘。
喻青便很耐心地、缓声慢语地和她交谈,清嘉时而补充几句。
随后,容妃让玉锦去库房给她取了样东西。
“这是支白玉笛,相传笛声可以引来凤凰,”容妃说,“我这没有别的名贵宝物,就把这个送给你当作见面礼罢。”
玉锦拿着一个长形金丝木盒呈上来,里面放着一支通体莹润的长笛,绝非俗物。
喻青下意识往清嘉那边看了眼,清嘉微微颔首,道:“这是林庭海大师所制,世间独此一支,是绝品。母亲珍藏多年,不舍得随便赠给外人的,今日她愿意赠你,你且收下吧。”
这等名贵之物,喻青拿着手软。容妃的意思是接受了她这个驸马,向她表达好意。
喻青两手空空,也拿不出回礼,只好向容妃承诺:“臣定会好好照顾公主。”
小坐没多久,容妃按着额角,又险些打翻茶水,玉锦忙道:“平日从来不说这么多话,今日娘娘累了,容易犯头痛。奴婢先伺候娘娘去寝殿吧,小阮子去把汤药端来。”
头痛是容妃发病的征兆,纵使想多留也不行了。
清嘉依依不舍地跟着上去,看着母亲离开,又叮嘱玉锦,让容妃好好用膳,晚上更要注意休息。
转身时,清嘉还用手帕拭了一下眼角。
喻青理解她的难过。
之前宣北侯病重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又无力可施,看清嘉都哭了,忙劝道:“殿下别伤心……咱们下次再来看娘娘。”
她又后悔没有学会甜言蜜语,有人几句俏皮话能把姑娘哄得破涕为笑,她却只会说干巴巴的话。
清嘉看着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