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份隐晦的心思不愿和她提。
她早知道他骨子是极骄傲的人,这样一个人对她却做尽了温柔事。如此铮铮傲骨,连喜爱都不会勉强之人,怎么能坦然接受自己帝王之尊被人利用,一番心意被人玷污?
自入宫以来,后宫局势风波诡谲,人心难测,处处危机,都被她全盘掌握在手中。她自问走得顺遂,走得平坦,有腹中的孩子,有陛下的偏疼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她忘了,是人都有心,她却向来只把谢言珩当成是复仇最重要的一部分,对他从不曾多想半分。
不论爬龙床也好,日常相处也罢,她总默认陛下对她是有兴趣的,心安理得的把这份特殊算计在内,甚至到了如今,这份兴趣早已成了更深的情感,她也从不在乎。
若陛下待她曾有半分薄情和不好,桑青筠今时今日都不会感到难受。
偏偏他这人总是嘴上冷淡,做的事却从不让她心寒。
桑青筠缓缓起身,站在了谢言珩身边去。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头,嗓音轻柔,却带着颤:“陛下,您别这样好不好?”
“阿筠害怕。”
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已经酝满了泪水,嘴唇也在微微颤抖,她定定地看着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希望他能懂:“陛下,阿筠只有您了。”
桑青筠以为谢言珩不懂,其实他怎么可能不懂,他自然知道她自有苦衷。
他不怪她会如此选择,也知道入宫为妃本不是她本愿。
只是他还有事情没想明白,还有症结没能梳通,心有芥蒂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谢言珩知道,桑青筠极聪明,她那样善于察言观色,心思敏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的异样?
国事千万件,思绪千万种。他从小学着隐藏情绪,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她面前,他难以自制。
她怀着身子,不该为此烦忧。
所以谢言珩说:“嗯,朕都懂。”
他轻拍桑青筠的手背,正欲让她回宫,谁知殿外有人前来通传,说翊王殿下入宫求见。
翊王已经数月不曾入宫了,就连围猎他都借故不来,此时入宫,又惹上了什么事?
谢言珩仍记得从前的事,不愿让翊王见到桑青筠,便开口道:“护送明妃回昭阳宫,传翊王进来。”
第99章
翊王突然前来,桑青筠只好按着陛下的意思先回宫去,今日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往后只能看陛下自己如何想。
她如今只能盼着陛下忘却那件事,和她重归于好,希望他是真的懂得,不是敷衍自己。
勤政殿前,翊王红着眼睛候在门前,一向少年意气的他此时却看起来有些落魄。
就连戴铮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位主儿一向是胆大包天,年少轻狂的性子,现在这是怎么了?戴铮一时也糊涂了,又低声提醒了句:“翊王殿下,陛下传您进去呢。”
翊王这时才如梦初醒,恍惚道:“方才你不是说明妃在里头吗?怎么没见她出来?”
戴铮一愣,心想难不成他还惦记着明妃,便赶紧接了句:“明妃已经离开了,您还是快些进去吧。您可得清醒些,切记莫要多提后宫之事。”
翊王知道戴铮是在提醒他不要多说明妃的事,但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变得和皇兄一样斤斤计较。
当初向他讨要明妃的时候皇兄百般搪塞,找了各种理由,结果居然是他自己看上了明妃,现在宠得如珠似宝。
早说啊,早说皇兄是那种喜欢,他这个做弟弟干嘛总想着救人于苦海。
这般想着,翊王又暗暗叹了几口气,不知道皇兄究竟能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又会不会理解他。
现在皇兄自己都极为爱重明妃,想来……想来皇兄能明白吧?
翊王慌慌张张地踏进门槛,寻到皇兄跟前,行礼道:“臣弟参见皇兄,给皇兄请安了。”
谢言珩淡淡睨了他一眼:“这阵子都不见你进宫,传你你三推四请不肯来,怎么,朕的皇宫是吃人的猛兽?还是你当没朕这个皇兄了?”
翊王拘着礼不敢动,讪笑道:“皇兄,臣弟也是没法子……”
“没法子?”谢言珩被他气笑了,“怎么,是谁捆了你的手脚不让你来?还是你病了残了走不动路?”
“朕瞧你手脚俱全,倒不像这么回事。”
翊王忙道:“皇兄知道臣弟的性子,臣弟不爱拘束,偏爱宫外的自由山水,一时忘情……”
“你这性子,真该给你娶个王妃管管你,”谢言珩懒懒靠在金丝龙纹软枕上,随口道:“你多日不来必有所求,说吧,何事。”
说起娶王妃,一向不着调的翊王嘴唇一瘪,眼圈更红了:“臣弟此来,的确有一件要紧事求皇兄,事关臣弟的终身幸福,还请皇兄一定要允准!”
谢言珩挑眉,倒真有些意外:“你的终身幸福?”
“难不成你如今这样子,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相思成疾,如今特意来求朕赐婚?”
“是哪家的姑娘,若品性和家世都与你般配,朕可为你做主。”
翊王迟疑了好一会儿,躬身咬牙道:“不是官家出身的贵女。”
谢言珩眉头微微一皱:“平民之女?那也无妨,只要家世清白,朕也可将她指给你做侧妃,正妃之位,恐怕你母妃不肯。”
谁知翊王还是摇了摇头,声音竟然有些哆嗦了:“也不是平民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