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山巅雪,什么水中月,都是欺骗外人的假象罢了。
分明是坏心眼,是饿鬼。
她是最老实的人了,总叫她在言语间难以招架。
桑青筠不肯服输地应下来:“嫔妾今晚给您洗干净就是了。”
从前她经常给自己洗衣裳,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更算不上什么粗活。
但谢言珩没打算真叫她干这些,不咸不淡的翻篇了:“还真打算洗?”
“仔细伤了手。”
话音甫落,大手包裹着的柔荑细微的动了动,桑青筠原本眼里的笑也敛去了几分。
她不知道陛下是不是介意。
介意她有一双不够完美的手。
虽说御前三年她不曾干过什么废手的活儿,可在进勤政殿做女官之前,她先是在尚宫局做最低等的粗使宫女,后面得了几位司簿典簿的赏识才慢慢提拔上去的。
所以她的这双手相对其余嫔妃的养尊处优、精心保养而言,就算日日涂膏子养着,也称得上粗糙了。
桑青筠并不介意自己的手,她不会否定自己来时的路。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陛下会不会在意。
方才在御舟上时,他那样耐心又温和的托举起她崩溃的瞬间,让她感激的同时也生出点不可明说的晦暗来。
陛下会一直这样待她好吗?
她到底不是出身名门世家,不是礼仪和见识都精心培养过的大家闺秀,若她的不完美之处暴露的越来越多,新鲜感过去后,陛下待她又会如何?
是渐渐忘怀,还是将来有更合心意的新人之后将她如宫中那些嫔妃一样忽视掉。
桑青筠不知道。
但她需要陛下在意她,一直在意她。
直到大仇得报为止。
她说:“嫔妾会好好养着手的。”
桑青筠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他,画一般动人的眉眼潋滟生波:“您别嫌弃嫔妾,好不好?”
谢言珩的脚步倏然一停,在听到她的话时淡淡转头。
这叫他又想起以前她在御前的时候,也总是这般揣摩他的心意。
动不动就奴婢知错,时不时便奴婢省得。
但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她总是如此小心的,谨慎的在他身边。
叫他很想强硬的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再揉碎她的纤腰,狠狠的欺负她,让她不许再说出这样有距离感的话来。
从前他总是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不会勉强她,也不会失了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他不必忍。
“桑青筠,朕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
谢言珩的个子比她高出不少,虽然她已经称得上高挑了,但在陛下跟前仍然显得小鸟依人。
他长臂一揽,她便整个被紧紧禁锢在了怀里,龙涎香的气息顿时四溢在鼻腔。
“你的手,朕碰的还少?”
第46章
好闻的冷香顿时将桑青筠紧紧包围,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安慰方式,反而比甜言蜜语更有说服力。
他能毫不犹豫的将她拥入怀中,所谓介意不介意瞬间分明。
陛下不在意一双手是否完美无瑕,他宠着的是一个人,不是一双手。
桑青筠顿时赧然地偏过头,说话的声音也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细微:“您没说,是嫔妾自己觉得。”
“您看,”她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摆在他跟前,白皙的指尖有一两个薄茧,“其余嫔妃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后宫嫔妃中恐怕唯有嫔妾自己有。”
“正因为您的宠爱来得太多太好,嫔妾不知如何才能将您久久的留下,所以只能极力希望自己能够完美,能够胜过她人,唯有这样,您的眼神才能多落在嫔妾身上几个瞬间。”
桑青筠温声说:“所谓有所求才会有所虑,您不能怪嫔妾胡思乱想。”
“哦?”谢言珩再度牵着她往前走,指腹摩挲到微微凸起的薄茧上,“阿筠的意思,是希望朕常来了?”
“后宫这么多嫔妃,谁不希望陛下常来?但陛下只有一个,自然是陪了这个陪不了那个了。”桑青筠一笑清浅,微风吹过她颊旁青丝,“但嫔妾贪心,希望陛下能一直念着嫔妾。”
过去三年里,桑青筠一贯是个内敛的人。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浅浅淡淡的,从不深入,偶尔越界的试探也无疾而终。
因此能听到桑青筠吐露心声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她并不是跟谁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越是明白这一点,谢言珩便越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