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下一秒就憋红了眼眶:“你这是什么意思?埋怨我哥哥不帮你吗?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匪帮大当家和奉城上上下下的主任处长哪个不得维护打点,能有多少现钱填傅家的窟窿?”
她心道,就算有钱也不能给傅家啊,就你那点做生意的水平,给你个金库也是打水漂,我总不能坑我亲哥哥。
“那你就闭嘴。”傅家主重重哼一声,“那晚你是没看见,承闲没跟你说吗?平城商会的杜会长说傅承轩是他恩公,礼遇有加,如果能攀上这层关系,杜会长必然会拉傅家一把。”
二太太瞥他:“当年傅承轩被傅家赶走,我哥哥又派土匪捅他一刀,你想他拉你一把?不报仇就不错了。”
傅家主不耐:“捅人的土匪已被马贼杀了,死无对证。承轩那孩子顶多恨咱们打他、送他走,哪个长辈不打孩子?都不是大事儿,闹几回,开解开解就好了。念斐还在傅家,他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他背着手转了两圈:“人家杜会长也说了,当年他被马贼劫持和傅承轩关在一处,恩情也是因此结下的。后来正好赶上宁军剿马贼,这才把他们放出来。杜会长是北方首富,傅承轩有他扶持再有钱都是应该的,什么给马贼做事这种无稽之谈,纯属是你个人猜想,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就算你说的有理,也得两手准备。”二太太对大房新添助力这事儿显然不满,她冷哼道,“要我看,承闲有门好亲事也很重要。他如今老大不小了,有个妥帖岳家,人家看在承闲是傅家未来家主的面子上,会好好帮衬的。自家人互帮互助这才靠谱,傅承轩一个外人……你当他真乐意姓傅呢?”
傅家主蹙眉:“我知道你钟意焦家,但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焦副行长没那么好相与。”
二太太哼了一声没说话,又开始摆弄起新香水,她心说承闲就得有门好婚事才行,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我这个做娘的可不能不使劲儿。
另一边,傅念斐刚进大房的院门便发现伺候自己的婆子面色紧张。
“周婆婆?您有事儿?”
婆子低声道:“姑爷找您一上午了,您快去看看吧,应当是没少喝,瞧着老大不高兴呢。”
她口中的姑爷便是傅念斐的父亲辛笃学,当年他在傅家资助的学堂里做讲师,打算半工半读考取奉城大学的教师职位。
因他相貌俊秀颇有学识,双亲早亡家中没有负累,人也还算上进踏实,便被傅家主看中配给傅云珠,做了傅家的赘婿。
只可惜人有了靠山反倒懈怠,学问也不进反退,至今都没在奉城大学谋到一官半职,脾气倒是与日俱增。
傅念斐听完婆子的话,没来由的心中忐忑,他敲响辛笃学书房房门:“爹,您找我?”
“滚进来!”
听这语气辛笃学气得不轻,可傅念斐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招惹对方了,他推开门又喊了一声“爹”,随后便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没想到话刚出口,辛笃学便怒道一声:“跪下!”
傅念斐更迷茫,他六神无主站在书房正中央,看着他爹道:“爹……怎么了?”
辛笃学咬牙瞪他,仍戴着那副文质彬彬的圆框眼镜,仍是和年轻时一般无二的清瘦身材。
当年的辛老师斯文俊秀,很多女学生喜欢他,傅云珠也是其中之一,可如今的辛笃学却变了。
他盯着傅念斐道:“跪下,给我好好反省,想想自己哪儿错了,明早写好检讨再起来。”
明早?
那就是要跪一整夜?
傅念斐上午正因娘亲中毒而亡的事难受,如今受到他爹如此对待,更是觉得委屈,张口便道:“爹,我什么都没做又何谈做错,为什么要跪着,我不跪!”
“不跪?傅承轩一回来你腰杆又硬了是吧!你觉得自己有靠山了是吧!”傅承轩傅承轩又是傅承轩,从昨晚到现在辛笃学净听傅承轩这三个字了,听到这几个字辛笃学就急火攻心,因此他一巴掌便抽了下去!
啪一声!
傅念斐当场愣住。
他皮肉娇贵易红易肿,哭一哭眼睛就成一条缝,蚊子叮一口便好大一团红。
傅承轩捏脸逗他的时候从来不舍得用力,就连挠蚊子包都是轻轻的,反观他爹这一巴掌倒是毫不留情。
傅念斐摸了摸自己脸颊,只觉得面上滚烫,定是肿起来了。
辛笃学借着酒劲儿狠打一巴掌,盯着还在发懵的儿子,没有丝毫后悔,只觉得心中快意!
他心道傅承轩这狗东西,当年只因我跟奉城大学的女教员多说几句话便把我堵在巷子里狠揍!让我成为朋友中的笑柄!
若不是看在傅家小有资产、妻子温顺娴雅、儿子早慧聪颖的份儿上,我早就摆脱傅家了!谁在这儿平遭白眼!
傅承轩不在的这八年,他辛笃学妻贤子孝、良友簇拥,等办成报纸,就是世人口中的辛主编!可如今傅承轩一回来,那些酒友便又开始拿他打趣!
有人说他连妻子出殡都不敢往前站,是怕挨小舅子揍!
有人说以后报社宴请可不敢找妓子相陪,怕辛主编被小舅子打掉大牙影响报社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