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坐起身,视线扫过床头柜,他忽地一愣。
那上面,摆着一副不属于他的细边框眼镜。
下了楼,越朝歌主动地朝着叶渡的停车位望去,透过略微反光的挡风玻璃,能隐约看见驾驶座上模糊的人影。
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出现,车灯闪动了两下,引擎声随之响起。车缓缓启动,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门锁发出了“咔哒”的解锁声。
越朝歌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把一直小心拿在手里的眼镜递了过去。
叶渡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装进了一旁的眼镜盒。
他脸上已经戴着一副。
原来有备用。早知道就不急着联络了。
越朝歌本能地不愿与他对视,低着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足够轻松自然:“好啦,物归原主。我先走了。”
“不上来吗?”叶渡问。
语调一如往日平静。
越朝歌惊讶地看向他,却见叶渡正直视着前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不了吧。”他讪笑两声。
叶渡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悦:“为什么?”
大哥,因为你说话真的太难听了啊!
已经很想死了,再被骂上一路,自己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说不定下车就去跳楼了。
叶渡完全理解不了他内心的悲怆,沉着脸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上来。”
越朝歌长叹了一口气,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沉痛地坐上了副驾驶。
他完全不觉得叶渡特地送他是出于什么好心。
昨晚离开时,叶渡的脸沉得吓人,气得连自己的眼镜都忘了拿。一夜过去,很可能还没消气,肯定是想趁着路上的时间狠狠地羞辱他一番。
卿本佳人,嘴能不能不要那么毒?
越朝歌硬着头皮,默默在心里做自我建设。
待会儿不管叶渡再说什么,忍了就是。反驳也没用,下面的头都抬不起,再虚张声势也不过是脆弱不堪的纸壳子。
更何况庆阳路的装修工程下一步如何进行还未确定。昨天公司内部会议上讨论出的结果是,为了长久的利益,他们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让步。但最终到底得吃多大的亏,还是要看叶渡的脸色。
这么一想,他这完全是枕营业却没能把甲方爸爸伺候好,弄巧成拙了呀。
车一路驶出了小区,始终无人开口。
沉默让气氛变得无比压抑,但越朝歌却并没有打破的意图。
他混乱地想着,要是叶渡真的出言羞辱,他就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创死拉倒。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被早高峰的车流堵在了十字路口前。
叶渡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略显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昨天晚上——”
“对不起!”越朝歌大喊一声,把叶渡吓了一跳,“我知道噪音不是你发出来的了!我搞错了!对不起!”
叶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皱起眉头:“谁跟你说这个。”
越朝歌脆弱地靠在了车门上:“我不想聊别的,你放过我吧。”
车厢再次陷入了寂静。
越朝歌偷偷摸摸地瞟向驾驶座,发现叶渡正抿着薄唇,却依旧没能抑制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很好笑吗?”越朝歌悲愤交加。
叶渡清了清嗓子,表情恢复了淡然。
越朝歌暗中观察着,心中胡乱想着,这个男人应该没理由会照顾我的情绪吧?
但意识到叶渡此刻并没有太强烈的攻击意图,他还是松了口气。
“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含着委屈哼哼唧唧。
叶渡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车窗,语调透出一丝波动:“你别再逗我笑了。”
越朝歌在心中痛苦呐喊:我没有啊!
没想到他那一根不仅生得阴暗,还很幽默。
叶渡又清了一下嗓子:“你昨天说,你有心理阴影?”
“我有吗?”越朝歌问。
可能是出于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小兄弟倒下以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
“你还说,是因为我白天给你讲了鬼故事。”叶渡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