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玉霜揽住隋和光。“太阳出来,就是新一天,太阳在,日子就能过下去。”
他低喃:“我们过好这一生罢。”
【作者有话说】
新太阳是我学校心理中心的名字,很喜欢,所以用作本章标题
第47章
李崇往宁城寄回过一封信,仅八个字——战局有變,速离北方。
玉霜回:他住不惯南邊。
私人信件都先经玉霜的手。他们的账户共用“隋和光”一个名字,玉霜将薪水换成金条,存进保险柜,钥匙交给隋和光。两人的社会关系、财产、私生活,融在一起。
玉霜在温水煮青蛙,隋和光很清楚。
隋和光二十岁时也做过混事,手段更脏。比如,对李崇最感兴趣的一年,故意在訓练时下重手,让人养了三天伤,还主动照料——他乐于见李二爷虚弱低头。一点不能见人的小癖好。
所以隋和光勉强能理解玉霜这份掌控欲。
除了最初的迷药,以及吩咐女佣喊“夫人”,玉霜再没有过出格。隋和光本来在策划出走,但几天后停了计划。
他发现每当自己出公館,總会遇到“修路”“车祸”“民众游行挡路”等等不伤性命的麻烦。
代表戏还没結束,陰差还在某处紧盯着,非要让情节照命簿一点点走——結局是戏子死、少爷活。
现在隋和光是戏子。
不决出生死,他跟玉霜是解不了绑的。
其实没有陰差,隋和光也打算歇一两天——隋府垮了,隋靖正死,多年目标达成,加之战况不明,他需要时间梳理后来的目标。
消遣就是看书读报,不算乐趣,习惯而已。玉霜同样,下班后没有酒局,他就回公館,书房固定呆两小时。
隋和光教女佣识字,有天突生好奇,让她们送茶时偷记玉霜看的书——《總处人员訓练所高级版第一期》。
玉霜在看银行的培训教材,他是授课老师之一。晚上啃书,白天去给职员答疑,这样逼自己学透。
隋和光看他像看十年前的自己,贪婪,看中的要全部抓住,往上爬,一刻不停。
玉霜的野心和执念不只在事业上,还在隋和光身上。
午后花园,隋和光睐着眼,看玉霜修剪花葉。
公館在隋府的地基上建造,前有草坪后有花房,装修得金亮银白,与隋府过去的老派截然不同。
刺剪完了,玉霜给隋和光递来一支,模样温和且从容。这样宁靜的一个周末,让隋和光很难相信——他正被軟禁。
玉霜连囚禁都给足他体面。只在某天夜里,隋和光做噩梦醒来,见玉霜不在,就下樓找,然后发现电话线斷了。
大门另上两道鎖,能拿到工具的地方都被鎖死。佣人口径一致:是先生吩咐的。
阴差結盟玉霜,把隋和光外出的路堵死了。
他能接触到外界的渠道只有报紙、佣人,还有……三樓阳台外,一个花盆。
入夏,台上花盆中大片盛景,一张白紙折成玫瑰样,搭在花蔓间。抻平信纸,开篇总是“小娘”,落笔是“夜安”。
——隋木莘。
周末结束,第二天的清晨,玉霜却并没有去银行里,隋和光这才知道,他请了足足半月的假在公馆。
老家具都被塞进库房,休假第一天,玉霜拉隋和光逛遍百货公司,成果斐然——隋和光选了新电话机、电扇、文件柜,玉霜选酒柜、留声机,还有架大钢琴。
隋和光习惯地要付定金。玉霜管得很宽,不许他付,自己结了账。
然后起了莫名其妙的争执。
“您挑家具掏钱都熟练,以前养过几座小公馆?”玉霜笑问。
“……”
隋和光道:“现在就一座,说要过日子,成天闹地震。”
争执结束。
隋和光本意是想嘲讽,但玉霜不知想到什么,回程路上,一声都没跟他争,细看脸上还有笑意。
装修房子外,也没忘装点自身,半个月,各式样的衣裳填满衣柜。款式好的还做了两人。有时穿衣服,不定神看,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隋和光很少发怒,跟玉霜的关系诡异的平靜,新进的佣人也就以为主家恩爱。
钢琴被送来的那天,公馆多了一间琴房。
月光从百葉窗漏进来,在玉霜的鼻梁上投下细长阴影,眼帘垂落,看死物都深情,依稀还有从前的神态。隋和光倚在二樓,只听琴音,不去看他。
琴是玉霜选的,隋和光不大喜欢,平常总让女佣关上门。唯独玉霜练琴时,他会隔远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