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渐渐冷静下来,说:“我可以直接派人暗杀他。”然后离开隋府,天高海阔,隋和光的一切筹谋,与他有什么关系?
隋和光说:“宁城警察跟隋靖正关系匪浅,难缠的很,再加上驻军,你要给隋靖正赔命吗?”
隋和光说:“杀人要诛心。”
玉霜静默不语。
片刻后,他道:“受教了。”
隋和光看向林三离开的方向,说:“我避开了要害,百顺只是昏死过去,林三得过我吩咐,会去审他。之后他的命,就给你了。”
玉霜说:“明天扔到隋翊房中,也算送别礼。”
也就是说他今晚就会杀了管家。
隋翊和管家刚起了冲突,他一离府管家就死,隋靖正会怀疑谁?玉霜这招挑拨离间,可谓一石二鸟。
玉霜没从隋和光脸上看出不忍,反而瞧出赞许,他禁不住嘲道:“贵府兄弟情深,令人艳羡。”
这话带着刺,隋和光半点不在意,倒是想起他另一个兄弟。“在南方时,你有没有见过我三弟、隋木莘?”
隋和光取出一张隋木莘的相片,之前进他自己卧房顺走的。
从玉霜瞬间的反应中,隋和光得出答案——“没有。”玉霜仔细看罢,说:“如果见过,这样一张脸,我不会忘。”
隋和光身体一动,玉霜以为他有话要说,走近了些。隋和光下意识往墙边退步,“……别动。”
玉霜审视几秒,去抓他后撤的手。
轻易展开对方握拢的掌心,只见指甲印密密麻麻,中心一道刀痕,血肉模糊。
西药劲大,现在还没散,隋和光用偏房缸中的水降过一次温,没疏解,不过凭意志强压。
也是到这时,玉霜才听出不对:隋和光呼吸太重了。
伤口触目惊心,一下让玉霜想起他有意忽视的事实——今晚,隋靖正叫了“玉先生”进房伺候。
玉霜色变:“……隋靖正做了什么?”
隋和光道:“我先回去了。”
一道影子却倾轧下来。
“回去?”玉霜的声音很轻,萦绕地道中,好似鬼魅:“但这副身体,我比您懂啊。“
第14章
隋和光压不住低喘,眼前一片黑雾。
见他这幅模样,玉霜本该快意,却没有,内心深处,只疲惫盘踞不散。他知道隋靖正身下犯毛病后,有多爱折磨人。
玉霜久不言语。
隋和光了然。“犹豫怎么安慰我?”
玉霜:“……”
隋和光道:“如果安慰能让你好受些,说吧。”
“让我好受些?”玉霜只觉匪夷所思,慢慢重复,他定神,一掐隋和光下颌,逼人抬头,再审读那张脸——隋和光果真是中了药,眼瞳浮一层水色,眼尾是红的,眼神是散的。
多脆弱,可最深处一成不变。
玉霜就明白了。“因为安慰对你是无用的,弱者才要乞怜,对吗。”
自厌,耻辱,不耐、躲闪……不知是谁的情绪,经由密不可分的灵魂,在这一方地道翻涌。
这回换隋和光沉默了。
手腕被虚环住,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多烫,以至于指腹凉意过于明显,玉霜靠太近了,隋和光几乎觉得眼前立着一面镜,光斑散乱,光怪陆离,镜中映出的他自己的脸,谈话间相融的气息,都让隋和光分外不适。
隋和光视线焦点凝在玉霜脸上,一张沉不住气的脸。一双年轻的眼。
心照不宣的事,又何必戳穿呢?
应该是泄露了心思,否则玉霜不该更恼怒,手从长袍一侧探入,与腰腹贴紧,两人神情难得一致:恶心,不耐,还有介于扭曲和别扭之间、微妙的对峙。
隋和光真是有些头疼了:“既然恶心,还不放……!”
玉霜拦腰抱起他,只当在搂一具死尸,可身体相碰时他还是一滞,太烫了。
“腿上别太用力。”这是隋和光真心的劝告。他年轻时伤过腿,每到阴雨天,潮冷环境中,动作一大就疼。
玉霜察觉腿间钝痛,步子仍稳,隋和光身体不适,也挣不开玉霜,就放任自己靠在玉霜肩膀——反正也是他的身体。
玉霜走几步,问:“这伤怎么来的?您落水过?”
“跳过湖。”隋和光语调散漫,其实是为压住低喘,压低的尾音却拂过玉霜肩颈,气息烫人。之后他再不说话。
沉默中两人出了地道,被扔进浴桶时,隋和光还有些恍惚。
他从浴桶中站起,解下衣裳,抛到架上,旁若无人般,尽管全身湿透,锁骨内还蕴着水,泛着亮色。
玉霜脚步稍顿,转身侧开。
隋和光说:“你自己的身体,不敢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