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别目的。
只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邮件末尾,她说了自己的旅行计划。
最后,说了自己已离开周先生。
还是有一点期冀的。
虽然知道不该有任何指望。
少年人的恋爱总来得那样快,佳明或许已交往新女友,那种跟他一样青春肆意的女学生,漂亮又可爱。
在酒店睡个把钟头,醒来时天已经全黑。
她从落地窗看出去,万家的灯火亮起来。
比起都会,这里的霓虹低矮、疏朗些,似乎也更空旷。她所住的酒店楼层虽不甚高,已可以俯瞰周围建筑。
开了窗,一阵冷风吹进。
空气是冷冽的,她激灵灵打一个哆嗦。内心却兴奋起来。
——终于有一点实感,对这座西北小城。
庭韵把毯子披起来,睡乱了的头发也不去理会,就静静看窗外,吹来自遥远西伯利亚和蒙古高原的冷风。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是她生活的核心。她每天的安排再不必围着周君转。
她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健康,还有很多时光挥霍。
她手上尚有一笔小小节蓄,经济或许会比以前拮据,钱用光,她可找一份工作。美珠会帮她,她在设计行也算有一点基础,大不了从助理做起。
总能够活下来。社会总体繁荣,现在已很少听说有人饿死。
她像是霍然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咿,竟那样亮堂,她从前在做什么,在那么多时光无目的地沉溺。竟不知打开那大门。也不过是扭一把门把手,不见得多费力。
查一下手机,除几条垃圾短信,并无别的信息。
不过也不足为奇,她离开都会不到十二个小时,尚无人发现她的不告而别。
周君要大约多久才发现?
阿欢是否已将信件转交,还是等周君上门。
周君要过多久才登门?噫,这说不好。她本来就接近下堂妇的地位。
关掉手机,落得清静。是更清静。
洗一个淋浴,庭韵沉沉睡去。
梦里是一片雪原,大片大片,映着阳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庭韵穿一双冰鞋,从缓坡上滑下去。
她身姿曼妙,想做的动作居然毫不费力就做到。
像一只白鹤,轻灵舞动。
佳明的脸蓦地出现,高大、健硕,脸上闪着光。仔细看,是脸上细小的汗毛反射太阳的金光。他身上,连汗毛都漂亮起来。
他们手拉手舞蹈。
四周围的风景都虚幻起来,他们眼睛里只有彼此。
那是最极致的快乐。
原来,身无长物,头顶无一砖一瓦,也能得享那快乐。
一晃眼,佳明已不见。她手里空空,茫茫然望出去,脚下一滑,跌进一个怀抱。
是周先生。
他笑:“你逃不掉的……”
她终于惊醒过来,心跳得狂乱。
惊骇之余不免好笑,梦里的周君竟是紧咬不放的魔王。
据她所知,周君在男女关系上从来潇洒,真不至于紧咬着不放。再说,去旧迎新,谁不欢喜?
渐渐觉得浑身烫起来,西北小城的地暖太足,皮肤有种烧灼感。
她发起烧来。
以前跟父母姐妹六人住潮湿逼仄,时有蟑螂出没的公屋也不觉什么,这几年身体却对很多东西开始过敏。
宠物是不能养的,灰尘一多她就觉不适,有些洗涤剂用了也不行,身上会起小红疹,有时还会发烧。
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地养下来,变成活脱脱一个病娇。
庭韵深深叹息。看窗外,天还黑着,她翻一个身,脸埋进枕头里。
总归是死不掉的,身体会渐渐适应。并没有一直做病娇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