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薛意曾想过该如何称呼她。
连名带姓地叫“齐雪”,在眼下这场合显得过于疏离。若随外人唤“齐姑娘”,同样不合时宜。至于“小雪”这一类亲昵的称呼,只是放在心底想一下,他难免有滞涩之感。
他此生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这般牵扯。
他尚未想好,也未曾呼唤过她一次。
此刻,薛意视线掠过齐雪微红的耳根和局促着勾紧衣角的指尖,再落回村长手边那盒殷红的印泥上。
众目睽睽,容不得迟疑。
薛意抬眼望向齐雪,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明白。
“娘子,过来按印。”
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也不像命令那般生硬冰冷。
齐雪只觉得耳畔那些嘈杂的起哄声倏然淹没,她能清楚地感知自己轻颤的眼睫和流转的眸光,循着那声呼唤抬起眼。
他也正看着她,眼里犹如倒映着夜色的深潭,仿佛有什么东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好荒唐。齐雪这么想,怎么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呢?
曾几何时,自己还依偎在长辈的怀里,说自己找到男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过目。
可是那男人唤自己娘子,还是让她整个人如静湖之下惊雷,表面须强装镇定,内心却涟漪四散,从此再无平复的可能。
她按下手印,不再去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