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明羽芥把手机揣回身上，找到站在站口旁一张桌子上的短发女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还有点油，黑眼圈深得像瘀血。她一会儿朝对讲机喊会儿朝手里的扩音喇叭喊，另一只手也到处指挥没有停歇过哪怕一秒。
“老尹！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差！昭理和夜明已经带人下去了！但是刚刚下面来的信号断了我和她们失联了！给她个耳机——不知道下面还能不能用，你先带着！”
昭理和夜明分别是谢晚茗和漆夜的代号，为了防御言灵和诅咒攻击，管理局行动中不称真名，明羽芥的代号就是她的id，明镜。
“明镜！之前溪云在下面说侦测到一个强大的魔力，之后很快消失了，注意安全！”
溪云是局里最强的斥候，奚暖怀。
“明白，走了，麒麟。”
“遵命，长官。”
明羽芥轻捏胸前的吊坠，那是枚附魔金饼，数年前端掉一个金乌教窝点时她从司教的身上拿到的，附有强大的防护魔法，因为是千目神鸟一支的魔法所以和明羽芥的亲和力格外好。令人心安的护盾包裹她，她念诵咒语为护盾增加御毒能力。
直觉告诉明羽芥，那个梦境绝非偶然，想必敌人所用的毒素还有更多作用，假如进入敌人的结界，恐怕中毒即宣告死亡。
不然漠烟也不可能输……
上次遭遇的斗篷人应该是十人里专精传送法术的人，结界师另有她人。虽说“雾患”理论上需要至少三点法阵才能展开，但只会“三板斧”的施法者是极少数，不清楚毒素和其它结界是否有联动，不得不防。
红白的人流溯楼梯而上，明羽芥和吴麒源则是向下潜去。检票口外，伤势较轻的人倚着墙东倒西歪地坐着，几名医护正在帮她们包扎伤口。触目惊喜的血迹散布在深色的瓷砖地面上，滴落的、被擦过的还有喷溅而出的，墙上也有尚且鲜红的血液流注而下——食尸鬼群曾差点冲到街上去。
穿过已经被暴力冲破的检票口向深处走去，一路上食尸鬼的尸体和罹难者混在一起，像是黑色的垃圾袋里掉进去了几颗彩色硬糖，外面的腥味是热的，这里的腥味是冷的。曾人来人往的中场现在依旧到处是人，但活着的只有负责看守的管理局专员。
“长官，您来了，昭理专员和夜明专员已经把尸潮逼退到六号线站台，这边过去下楼。”
喧嚣的杂音随着二人的靠近愈发响亮，每一秒都那么真实，每一秒都在高调宣扬自己的存在。战场不需要寻找，它吵到你想无视它都不可以。
终于——
明羽芥拔出双剑两下跳进楼下的狂欢里，一道剑光便扫开了一大片食尸鬼，一个侠客般意气风发的高马尾女人趁空回头朝明羽芥高声喊道：
“隧道里的检修口！主使逃到那边去了！”
“一共几人？”
看来在这里对讲机之间也接不通，屏蔽信号的人至少是b级水平。明羽芥又是几道较小的剑光甩出去，清出一小片空地后踩着魔力台阶落到高马尾女人身边。她就是唐棠的女儿，谢晚茗。
“数不清，七八个应当有……”
一句铿锵有力的咒语打断她的话，谢晚茗将手里的汉单手剑投出去，二指并拢伸出指挥它在身周飞舞，砍倒了一大圈食尸鬼。然而这也只争取到一句话的时间。
“那帮人的气息在雾患现场出现过，夜明和溪云已经在追了，快去！”
食尸鬼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谢晚茗掐诀念咒丢出几张符咒在身后结阵护住自己背后，接住飞回手里的剑砍断抓向自己的尖爪。
她和这些人抵御食尸鬼很勉强，但她让我去追人，她知道那些人是雾患的幕后黑手，她在给明羽芥亲手复仇的机会。
“谢谢，保重！麒麟，跟我来！”
明羽芥收起双剑踏空而起，从尸潮的头上越过去冲进那个检修口里，吴麒源则踩着她造出的魔力台阶跟在后面。
睁开灵视，新鲜的施法痕迹就那么张扬地飘着，明羽芥继续施展踏空步在空中追随那痕迹，不会踏空步的吴麒源则是在地上用魔力强化自己肉体，跟着明羽芥跑。
追出去数百米远，从另一个检修口出去，二人来到站台上。这里原生的的灯管没有亮起，或者说它干脆没有通电，这是一个废弃的站台，毗邻两条废弃的轨道。站台中心站着正好十个人，围在一个巨大的法阵旁嘴里念念有词，阵眼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年轻得像个学生。
“溪云！”
吴麒源年少气盛，看见同伴昏迷脑子一热就出声了。正专注施法的十人提前发现了她，她跳到空中放出一箭，那箭在空中裂成两支直指正背对她的两个人，但因为对方已经发现了她，有人呼出了一个魔盾挡住了她的射击。但因祸得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吴麒源身上时，明羽芥用吴麒源的身体遮挡敌人视线，拔出大帆匕首掷到奚暖怀身边展开两层球形金盾，一层护住奚暖怀，一层罩住那十人，人群立刻试图散开，却撞上金盾。
明羽芥用一块魔力台阶借力将吴麒源推到站台上，随后自己也跳向站台，一左一右包夹被罩在金盾里的十人。那十人见有人来，其中一人拿出块令牌用手指描写了个篆书的“令”字，黑洞传送门就出现在十人中心。幸好她们距离传送门都有些距离，没法第一时间进去，稳住身形后吴麒源心一横，将魔力注入箭矢上的铭文，撒弦的同时念出咒语。
大帆匕首的金盾是单向透过，阻挡箭矢击中靶心的只有目标的护身盾。火箭划出一条明黄的轨迹穿透那人的防御，重重扎进她的胸口炸开，她周围的人被震飞出去数米，护住奚暖怀的金盾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亲身接下那箭的人还想拔箭给自己疗伤，吴麒源继续念出口诀感受魔场的波动，引导魔力灌注进魔场里的“路径”里，变成将中箭者胸口烧穿的熊熊烈火。那是爆燃箭矢的高级形态，更复杂、对单体杀伤力更恐怖，吴麒源凭借自己特殊的天赋在精通走路前学会了奔跑。
在箭矢爆炸的余波中，明羽芥猎豹般突进到持令牌者的脸上，阔剑一撩砍掉了对方的手，那块令牌摔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响，断了魔力供给后黑洞传送门瞬间消散，切断了这些人的退路。但剑刃并未就此满足，它顺势向上斩开对方咽喉，直到卡进颈椎骨间的缝隙里。明羽芥一脚踹开剑上的尸体，把剑拔出来，她身边的敌人见逃跑无路，纷纷召唤出自己的法器朝她发起进攻。然而寻常附魔武器根本没法一击打破明羽芥的护盾，她剑尖朝左，举手顺时针在身侧一画圈掉飞来的利刃和法术，随后两脚蹬踏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人，踢膝正中对方隔膜将其压倒在地。那人猛烈咳嗽着，抬起手里的武装剑反刃打向明羽芥后背但只敲到她的护盾。明羽芥甚至没有理睬她的反击，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扯起来一剑贯穿她的双耳。
几人一拥而上想围住明羽芥，但被吴麒源放箭骚扰，见识过火箭恐怖的杀伤力后，她们不得不专门分神去防备。明羽芥起身要冲向下一个人，可就在此时，她听见金盾破碎的声音——一个斗篷人施法打破了护住奚暖怀的金盾。
可恶……
但那斗篷人没有伤害奚暖怀，或者说她选择先拔起正释放金盾的白金大帆匕首揣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明羽芥感到自己和匕首的魔力链接断掉了。
金盾消失，困在其中的猎物立刻四散而逃，吴麒源立刻速射出三支分裂追踪箭，一共六支箭矢追向跑出去的六人，有护盾减伤，即使全部命中箭矢也只是射伤六人。
于是明羽芥决定先抓住眼前这个坏她好事的混账，她跑过去一脚踹到对方腹部，斗篷人呕吐着飞出去。与此同时，一阵强大的魔力冲击从阵眼爆发，浓郁的白雾登时充满了站台，可见度骤降到伸手刚好能见五指。
“雾患”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