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思生得好看,不是那种刻板的美,而是鲜活灵动的漂亮。她笑起来时眼尾会微微上挑,像两弯新月;说话时声音清亮悦耳,尾音总带着几分俏皮的上扬。即便正值叛逆期的陆朝,也被弄得服服帖帖地,轻而易举地爱上了对方。
他一贯是说干就干的。于是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没几天,陆朝就在小区楼下的清吧门口,逮住了姜无思。
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甚至没有铺垫,直接开口表白。
姜无思被他吓了一跳,惊讶地睁大眼睛,但很快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手指忽然抬高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了个薄薄的吻。
眼尾那颗漂亮的泪痣撞进视线,陆朝心跳几乎停滞,还以为就这样成了。
只可惜,也许是他的呆呆的模样让姜无思觉得无趣,开口的下一句竟然是:
“——小陆,你高中毕业了吗?”
陆朝诚实地摇头。还有一个学期高三毕业,他小声补充,目光仍贪恋地流连在她舒展的容颜上。
姜无思却笑了。
她后退一步,摇了摇食指,态度像是逗小孩:“可惜了,我不喜欢未成年”。
这就是姜无思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次日他出门,隔壁屋子已经人去楼空,唯一留下的电话里永远是忙音。问了父母,父母只说:“哦,小姜啊?她的出差结束,已经回去了。”
回哪儿?不知道。
在陆朝高三下那个学期,他发了三天的高烧,觉醒成为哨兵,顺理成章地进入东部军校。
再三年后毕业,他来到了十三号哨塔。
哨塔的前辈们实在是热情,拉着新兵们要在入塔第一天把塔里的娱乐活动都给体验个遍。
“等开始训练你们就没空过来了。”李扬如是说道,推着大家进了食堂顶层的游戏厅。
为了保证哨兵和向导们的身心健康,哨塔配备了多个娱乐场地,游戏厅就是其中之一。但和羽毛球、网球场地等不同的是,游戏厅的使用时长有规定,每人每月只有20小时的使用限额,从源头上做到防沉迷。
进去前先刷卡,“滴”地一声,大门自动划开,新人们看着里面的景象小小地哇了一声。
霓虹灯管在低矮的天花板上闪烁,将整个空间切割成斑斓的色块。电子音效此起彼伏,拳击机的重击声、赛车游戏的引擎轰鸣、跳舞机的密集鼓点,混杂着人群的欢呼和硬币哗啦啦的掉落声,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电子狂欢。
前辈们先把人领去了台球厅,几把下来,陆朝被他们排除在了游戏之外——
毕竟,有个水平太高的家伙在,任谁的游戏体验都不会太好。
陆朝倒也不介意。他在周围晃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转回来又给打得好的人喝彩几声,也不觉得无聊。
这会儿李扬正好进了个好球,得意地欢呼起来。陆朝捧场地举起手鼓掌,一瞥眼,却整个人怔住了。
他看见一个人斜倚在不远处的台球桌边,单手撑着桌沿,和身边的同伴说着什么。台球厅顶灯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露出半张被灯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眼尾的泪痣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完全重合。
那是……
陆朝呼吸一滞。
“——今天心情很差?”江芜看纪听秋一杆下去,台球被撞得飞到老远,显然带了火气,便半坐在台球桌上关心道。
“是啊。”纪听秋语气淡淡,打了一杆,没控制好力度,又是“劈里啪啦”一顿撞。
“难道是今天找你治疗的哨兵太没眼色?”江芜猜测。他知道塔里有些哨兵总是一厢情愿,以为能成为纪听秋眼里特殊的那个,“我记得那个哨兵来过我这儿,看着倒是个老实人的模样……”
“不是因为这个。”纪听秋叹气。
他和江芜从高中开始便是朋友,平时也没什么需要瞒着对方的,这是这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在太过难以启齿……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系统,然后说自己能怀孕啊?!
眼看着好友就要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纪听秋及时喊停:“没什么,你别瞎想。”
江芜顿时想得更多了。
打开水瓶,纪听秋把台球杆放在一旁,仰起头慢慢喝水。光影昏黄暧昧,在他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哨兵。
那人呆愣愣地看着他,小声着说:
“姜无思姐姐……是你吗?”
纪听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但在他说话前,江芜先替他开了口:“你认错人了吧?”
陆朝很笃定:“没认错。”
分明就是邻居姐姐的模样,一样的双眸,一样的泪痣,一样的身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穿着男装,但还是一样的漂亮。
“你性别都认错了还说没搞错呢……”江芜嘲笑道,却被好友拉到一边。
“我先和他聊聊。”纪听秋在江芜耳边压低了声音,转身对着陆朝勾勾手指,带着哨兵往没人的角落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