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后退半步,对这个时代的人总爱行礼这一点实在是难以接受,“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是谈明推荐来的,能考上举人学识一定不差,但在我这里是没有束脩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提供食宿,同时每月给你一份不低于普通私塾先生的月钱,你愿意来的话,等学堂建成就过来。”
他想起来周执也在写话本,又说:“你还在帮忙写话本是吧?等话本的利润回来后我会给你们分红,那接下来的话本就辛苦你们了。”
原本谈明就是带了银子去找同窗帮忙的,听闻还有分成,周执愣了下,又是躬身大礼。
“多谢王妃,不过草民不需要分成。”他抬头看向谈轻,眼神诚恳,“草民也是农家子出身,知道王妃办着学堂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王妃善心,谈兄先前已经给过我等润笔费,若王妃定要给分红的话,草民的那一份便交给王妃,听闻话本的盈利用作学堂的笔墨纸砚费用,也请王妃替草民给学堂的学子送上几本书。”
原先谈轻是看在谈明份上才收的他,对他更感兴趣的一点还是他有份写的话本,直到他这么说,谈轻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
“你不说,我都忘了,开学堂不只要笔墨纸砚,还需要不少书,看来我得先准备着了。”
还没来上课就想着要捐书,替学子着想,这才是好先生啊。他是越看周执越顺眼,拍了拍周执肩膀,“等学堂建成,期待你的加入。”
谈明听出这是接纳的意思,面露喜色,赶紧给周执使了个眼色,周执跟着笑了笑,“是。”
话本还得接着写,谈明和周执很快就走了,连午饭都没吃。谈轻今日高兴,和福生一块拎着鱼竿到桃山山脚下的池塘钓鱼,秦如斐搬了半天砖回到庄子没看到他们,又听说新话本样书出来了,便过来找人。
坚持了十天少吃多运动、早睡早起的减肥生活,秦如斐脸上的青春痘基本都消了,黑眼圈也不见了,不说瘦了多少,起码不像先前那样浮肿,看上去已经是个精神且壮硕的胖子了。不过因为每天都被哄着去学堂工地上搬砖,他整个人都黑了两个度。
这只小麦色的黑胖子爱不释手地捧着新话本看,时不时叫好,直夸写话本的人文采好。
“谈兄真是太谦虚了,还说他文采不好,这诗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不比我写的那些好吗?”
在庄子住的这些天,秦如斐胆子越来越大,因为谈轻不跟以前一样折腾他了,他现在见了人只是敷衍地拱拱手,说话随意了许多。
谈轻正坐在树下阴凉处的小板凳上钓鱼,闻言瞥他一眼,提醒道:“谈明说那是一个叫周执的学子做的诗,方才带人来给我看过,等学堂建成后如果他过来的话,那将会是我们学堂确定下来的第一位先生。”
秦如斐这才舍得放下话本,“是了,学堂还得请先生,不是我说,你怎么才请一个?”
谈轻转头去看安静的湖面,没好气道:“我上哪儿找先生去?这不是得靠你们的人脉吗?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去谈家村借两位先生教上一段时间,要是嫌弃谈家村的先生学问不好,那就看你了,斐斐啊……”
“别叫我肥肥!”
秦如斐一听这称呼就头大,“不要跟我说肥字!而且国子监可不是我们秦家说了算的!”
他不用想,听到这话就知道谈轻在打国子监的主意。
谈轻撇嘴,“行吧。”
反正他已经让福生去找先生了,总会找到人的。
他想着,眯起眼回头看秦如斐。
“你那诗写好了没有?”
秦如斐缩了缩脑袋,抱起话本往后退去,“我想起来工地上的青砖还没搬完,先走了。”
“嗯?”
这些天秦如斐其实写了几首诗,可是水平确实不如以前,谈明看着都直摇头,后来看秦如斐的眼神明显透着几分遗憾和怜悯,像是在看一颗陨落的新星。可这家伙确实写不出来,问了他,他就说写诗时总是会想到谈淇略胜他一筹的那首长安赋。
谈淇那首一诗成名的长安赋俨然已经成为秦如斐心中的阴影,挥之不去,难以自拔。
能打败秦如斐自己的,果然还得是他未来的自己。
这也只是谈轻心里的一个猜测,只怪谈淇害人不浅,拿未来的名诗压垮一个少年诗人。
秦如斐也心虚,见谈轻一个眼神,福生就过来挡住他的去路,便蔫巴巴地耷拉下脑袋。
“我再想想,能写出来的。”
谈轻道:“那就看你了。”
话本这些都只是预热,大家还在等着他那首诗呢。
“知道啦知道啦!”秦如斐一边点头一边乱瞟,冷不丁看向远处,“哎,好像有人来了?”
谈轻当他转移话题,没搭理他,秦如斐只好指着池塘对面,“真的,好像是……隐王?”
他眼神不错,眯起眼盯了一阵,便看见远处山坡上正缓缓靠近的马车上隐王府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