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外面吵吵嚷嚷,不要命了!”
孙氏听见动静忙进来,添油加醋地跟谈卓说了谈轻今晚要整宿替六皇子烧纸的事,末了总结说:“他肯定是发现账房上的银钱不对,可咱们做的账他少说也得查个十天半个月,他都要嫁人了,哪儿还有时间等?估计就是想闹着咱们把银钱还给他!”
谈卓也觉得是这样,冷哼道:“天真,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了吗?谈轻,你还是太嫩了!”
孙氏轻轻按了按眼底的青黑,颇有些得意地说:“还好今天儿子出去见太子殿下了,我特意叮嘱他晚上去我娘家看看我爹娘,我让人给爹娘传了口信,他今晚应该就不回来了,谈轻想闹就让他闹,咱们都别管!”
她说完,隔壁院紧跟着响起一段幽怨凄凉的二胡。
困乏不已的谈卓脸都绿了,可他偏不低头,一拍桌,狠狠道:“今晚谁都别管谈轻!反正他也要嫁出去了,我就看看他还能闹多久?”
没人阻止,镇北侯府里的热闹自然也就继续下去,可最近看镇北侯府笑话的人太多了,谈轻替六皇子烧纸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消息传到即将与镇北侯府结亲的隐王府时,裴折玉正在书房里提笔作画。天色已晚,书房里却只点了一盏烛火,昏暗的光线衬得纸上交错凌乱的线条像血一样,猩红刺眼。
燕一回禀完镇北侯府的消息,等了许久没等到一家主子发话,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一眼。
黑衣少年散着长发坐在书桌前,面色苍白,一双丹凤眼黑幽幽的,骨子里透着一股阴冷。
他慢慢搁下沾满朱砂的画笔,看向桌上摆着的苹果。
书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除了这只格格不入的苹果。
燕一还记得这是那天主子去镇北侯府时侯府小公子送的,思索着说道:“想来是六皇子给的随礼太多了,小公子才如此兴师动众吧。”
裴折玉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拿起涂满朱砂的宣纸,细白的手指用力将其攥紧,再团成球。
燕一神色一凛,恭敬垂头。
裴折玉将纸团扔下桌,让它落到角落的纸团堆里,一双丹凤眼微眯起来,颇有些寒凉。
“谈小公子这次醒来变化如此大,莫非是为了讨好我?”
燕一谨慎道:“在谈小公子病重时,太子确实去看过他,听说这几天还让人给他送了东西。”
裴折玉轻声一笑,“随他去吧,等入了王府,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我这位新王妃。”
第10章
一夜唢呐二胡不停,直到天亮,镇北侯府的热闹才停下来,谈卓夫妇顶着比昨天还大还明显的两个黑眼圈相视一笑,终于安心躺下。
昨晚两人都难以入睡,不是被隔壁的丧乐吵醒,就是被谈卓吵醒——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贪了侯府近九万两银子,昨晚的梦里他大哥追着喂他吃的也成了一箱箱金银,他拼命挣扎,闹得孙氏也睡不好。
醒来后他也不敢睡了,就裹着被子听着隔壁的动静,他打算跟隔壁熬,看谁熬得过谁!
熬到这时,鸡都该叫了,谈卓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可这次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两天没睡好,额角开始隐隐抽痛,谈卓却没了睡意,翻来覆去一阵,最后烦躁地坐起来。
孙氏刚想睡,听见动静掀开眼皮子,有气无力地问:“相公,都消停了,你怎么还不睡?”
谈卓听她这么问更气了,因为他现在根本睡不着了!
谈卓掀了被子下床,面色阴狠,“不睡了,那死小子不让我睡觉,他今天也休想安心睡觉?”
可他睡不着,孙氏睡得着,孙氏见他还拉上自己,气得悄悄锤了几下床,暗骂谈卓有病,才头昏脑涨地扶着额角起身伺候他穿衣。
夫妇俩穿戴整齐,脚步虚浮地顶着怎么也掩饰不下的憔悴面容到谈轻院里时,福生正送忙活了一晚上的丧葬队伍出门,院里已经收拾整齐。谈轻坐在屋檐下喝着茶吃着早点,好不惬意,边上伺候的东升却是脸色苍白,眼眶黑得像被人打了一圈。
跟谈卓夫妇不同,昨晚谈轻院里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但谈轻烧纸烧到半夜就停了,看院里唱经看了一会儿,就和福生各自回房睡了。
东升被留下看着,他也偷偷靠着柱子睡了,可他又做噩梦了,这次大老爷不当着他的面砍人脑袋了,是提着刀追着他要砍他脑袋。
吓死人了!
他怕今天也起晚了让福生揪他错处,特意让人早早把他叫醒,去厨房端了早茶过来伺候。
谈轻昨晚睡得不错,这些天蹭木系异能让他的后遗症缓和了一些,起来时没有再头疼,早上早茶滋味不错,吃得很开心,正好吃得七七八八,福生才领着谈卓夫妇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