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饮霜将弓一丢,从他身边擦肩过去:“又要把我关进悬崖破屋了?我自己去。”
“饮霜。”林述尘忽然叫住他,语气透着淡淡的疲惫,“我不会再关你了。我只想问你,你杀那些感染之人时,心里想的是保护更多的百姓,或只是顺利完成这件事?”
纪饮霜已经走了。
他甚至不屑为这个问题停留。
林述尘的双眼黯淡了下去,充满了浓浓的无力与迷茫,喃喃:“我该拿他怎么办?”
叶霁说不出的心酸,这时候的师父,情绪还会写在脸上。可到了后来,再也无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识海中,光阴又飞逝两年。
林述尘书案上的古卷越来越多,为了读它们,他常常通宵不眠。
自从纪饮霜第三次在他面前走火入魔性命垂危后,林述尘就开始不分日夜地寻找起了冷均池血脉的秘密。
叶霁一眼就看出了师父在查找的东西,因为他也曾为了李沉璧探索找寻过。
纪饮霜不是李沉璧。
他只会给林述尘带来无尽的烦恼。
某一夜,师兄弟二人并肩杀进了漂星楼的阵法重围,救出了即将被做成傀儡的几十名修士。
送走修士们后,林述尘找来一匹马,星夜之下,受伤的两人共乘一骑,向一座破庙奔驰。
林述尘忽觉后背温热,压上来一份重量,竟是纪饮霜吐了大口鲜血,昏迷在他身上。
林述尘惊得浑身冷汗,奔驰到一处破庙,抱着他的身躯,不遗余力输送灵力救治,一边在心中祈祷。
纪饮霜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林述尘的双腿上。篝火温暖的光中,头顶是一双忧心的眼眸。
林述尘板着脸,重重地道:“你绝不能再用造境术了。”
纪饮霜勉强起身,一把推开了他,声音虚弱而又冰冷:“我若不用这术法,乱了那帮贼人心神,我们都没命逃出来。你占了我便宜,还要假惺惺关切。”
他还要挖苦,却剧烈咳嗽起来,身子往地上栽去。
林述尘彻底豁了出去,不顾他的挣扎,将他一把抱入怀中:“我知道造境术有多难控制,一旦行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冷均池的后人也因此几乎无人善终。你小的时候漂泊无倚,怕受人欺凌,才用这术法自保,我全都明白。可现在的你是长风弟子,只要潜心修炼本事,自保绰绰有余,我也——师兄也不会再让你遇险。饮霜,你能不能放弃造境术,这辈子再也不碰它?”
他一反常态,一口气说了长长一段话,像是把埋藏许久的想法一筐倾倒出来。
纪饮霜挣不开他,难得没有生气,奇道:“林述尘,你喝醉酒了?”
林述尘摇了摇头。
“你懂什么,”纪饮霜眼中刹那雪亮,“这是举世无敌的神术。一个人若是有创造实境、操纵心境的力量,那与真正的神又有何区别?他能随心所欲,天下之物任由他信手拈来!”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看见他一闪而过的狂态,林述尘心头生寒,“这术法你每用一次,就要承担一次性命风险,得不偿失!”
“凡人难用神术,逆天而行,当然有性命之忧。”
纪饮霜燃起一个火符,烤着冰冷的身体,盯着自己的手心,目光渐渐飘忽:“若是神人,大概就会得心应手了。”
一抬头,见林述尘眉头紧锁地盯着自己,仿佛要看穿什么,纪饮霜勾唇一笑:“行了行了,我答应你还不行么,我可是惜命得很。”
林述尘拿出了一把剑,抽出鞘时,犹如拔出一捧霜雪。
他将剑轻轻推到纪饮霜手边,道:“送给你。”
叶霁愣住了,脑中一片混乱。
那是师叔送给他的霜霁剑。
见到这灿然生光的神剑,纪饮霜难得地露出惊怔之色,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真舍得给我?”
他迟疑道:“为弄这把剑,你可费了不少心血吧。”
林述尘微微一笑:“你的剑法即将超越我,普通铁剑已经配不上你,这把剑在你手上,也算物有所归。”
饶是性格冷漠,纪饮霜也难掩惊喜激动之情,握住剑柄,露出珍重之色。
这是一把能让任何一名剑修倾倒的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