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吃吃一笑:“夫人坐累了么?这会儿没有人啦,您稍掀开盖头,略用些茶水,吃几块糕点填填肚子吧。我们二公子,要到今晚客人散尽了才来呢。”
盖头下,一个低冷的声音问道:“什么二公子?”
婢女一愣,解释道:“我们说的赵二公子,就是您的夫君呀。”另一个婢女道:“夫人不是本地的人?难怪不知道。我们家三位公子,大公子多年前暴疾病逝了。二公子是他的弟弟。还有一位公子名艾,本家排行第三,是二公子的堂弟。”
“嗯……赵艾。他现在在哪里?”
婢女又是一愣,不好多问,规规矩矩回答:“听说三公子去了乘寿山,但今日想必会赶回来的吧。”
沉寂了片刻,盖头下的人又问:“赵濡雨呢?”
听这位“夫人”连番发问,看似对赵家情况不明,却又知道有个赵濡雨,两个婢女心中嘀咕了起来。
一个小心翼翼地答道:“圣师么?圣师行踪不定,平时只在前堂和公子们在一起,我们后院是见不到他的。”
“夫人”久久不做声,好似没有听进去两个小婢的柔声细语,又好似时时都在想着什么。
两个小婢女单纯天真,哪里看得出端倪,只希望这位新夫人的脾气能够好一些,不要总是这样又冷又闷。
她们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讨新夫人高兴,一个道:“夫人是不是头上的金冠太重,有些累了?这座小院在后山,来往的人少,我替您先摘下来,歇口气吧。”另一个忙道:“这里虽然人少,胜在清幽灵秀,整个山庄的灵脉就从这里发源,养人也养万物,可是千金不换的好地方!三公子之前想借这里修炼,二公子还舍不得呢,却二话不说就让您住在这里,夫人真是好福气!”
另一个婢女生怕好话被她说尽,也嘻笑道:“二公子的书斋也在西侧不远,这不正说明公子今后要时常盘桓这里了?夫人与二公子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日子有大把呢!”
两人喜气洋洋,一唱一和,也不见这艳服新娘有任何动静。好半天,才听见盖头下面,传来一声哂笑。
这一笑犹如三九寒天里,檐下雪水滴进温热脖子,两人均是浑身一缩。还来不及细想,便被吩咐:“把我的头冠摘下来。”
两人连忙贴上来,拿走盖头,一人捧冠,一人拔钗。忽然同时眼前一花,再也无法动弹。
“夫人”早已不坐在床上,犹如一阵清风,敏捷无声。两个婢女,一个眨眼被敲晕,被丢入衣柜中;另一个勉强清醒着,张口却什么也喊不出来,更看不见后背的一道定魂符。
中了定魂符的小婢女,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任由对方将自己摆坐在床上,用红盖头罩住。
两道瑰色纱帘放落下来,将她遮在床内,从外面只能看个轮廓,俨然是新娘子正襟危坐。旁人来了,绝不敢掀帘窥探少主的娇妾,只会怪新夫人身边婢女偷懒,不时刻守着侍奉,因此一时半刻不会被发现。
婢女心如明镜,这时候几乎所有人手都在前山宴厅忙活,是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她一阵惊惶,牙齿颤抖着磕出一点声音,试图打动这人:“二公子他……是真心对夫人好……”
不料,对方只是摘下了她的通行令牌,就合帘而去。走时,淡淡丢下一句话。
“一万个赵菁,也比不上我夫人半根手指。”
第99章最为默契
乌篷船在料峭寒风中滑过江面,山光水色相接处,是枫云山庄高耸巍峨的临江门楼。
靠近一处逼仄的小岛,乌篷船就开始打旋,再也无法向门楼方位前进了。
“叠霞,”叶霁一直在远眺那座新建的雄阔大门,“我听说枫云山庄近来发迹得过分,可见一斑。”
叠霞洞主道:“过去的枫云山庄不值一提,现在么,恐怕再过个一两年,就能和你们长风山、玉山宫这样的名门大派碰一碰了。我看他们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先是在东洲地界多次抢夺玉山宫的资源,又有胆在乘寿山向你们暗中发难,对你们两家尚且如此,那些小门小派更是不必说了。”
他流露出些许忧虑困惑:“事出反常,必定有妖。我只是不明白,怎么就没有门派向枫云山庄发难?大家团结起来,一起防止他们坐大也好。”
叶霁道:“诸派天南海北各自偏安,守着自家的山林湖海,井水不犯河水,偶尔小摩小擦,向来都是这样。枫云山庄只要不丧心病狂,只是霸道狂妄一些,又怎么会有人主动多事来管?”
“是这个道理。”叠霞洞主惆怅地摆了摆脑袋,“所以说太修身养性也不好。说句实话,要不是为了姐姐和关月门,我这时安安心心在叠霞山闭门扫落花,绝不会掺和进来。”
小岛上矗着一座四角尖尖的铁亭,枫云山庄的知客弟子守在这里,引接今天进庄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