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到老鸨面前,扔下一袋灵转珠,拿起了一篮新摆上来的芍药花。
韶卿失声道:“你……你何必要这样破费……”他实在后悔将叶霁引到这种地方来了。
老鸨挑开锦囊,被灵转珠的光华灼得晕头转向。喜上眉梢,对台上的“霓娇”眉飞色舞地打手势,让她赶紧知趣。
红纱漫卷,四处飘飞,叶霁手往花篮内一探,抽出来时,修长五指间已经夹了四朵花。
李沉璧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只听得一线熟悉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音入密:“你再不接,我就走了。”
叶霁出手成风,四道红影眨眼向秋千飞去。
一朵精准撞在心口,一朵打在眉中央,来势汹汹。
第三朵朝着嘴唇飞来,李沉璧眼波一动,张口衔住。
最后一朵,还没抵达时,花瓣便片片掉落下来,碎成红粉,一股脑吹拂在李沉璧的珠翠裙衫上,竟有几分娇艳的味道。
李沉璧咬着花梗,见叶霁隔着人群摘下面具,对他扬了扬眉。灯火照耀下,眉梢睫羽之间微光点点,真是俊美漂亮极了。
顷刻间,李沉璧的那点怨怼委屈,全跑到了九霄云外。
一股火热的滋味冲上小腹、漫上心头,撩得他难受,只想立马去他身边。
他将花珍惜地拢在手心,从秋千上落了下来。
一片热闹的起哄与懊叹声里,老鸨喜滋滋地走过来,扶着他往楼上走:“乖女儿,今夜风头出得快不快活?霓娇那小妮子的事,我也就不计较了,你日后死心塌地跟着我,保管你一日火过一日!”同时暗想,方才在秋千上倒还不觉得,这丫头的个子,是不是有些太高挑了?
见他始终看着叶霁,老鸨心如明镜,笑道:“先回房去,他还能跑了不成?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意郎君一会就给你送来!”将他往楼上一推。
李沉璧哼笑一声,一拂红袖,真的上楼去了。
叶霁揉了揉眉心,问韶卿:“我不懂其中门道,这算他今夜归我了?”
韶卿叹了一声,眼眶微微发湿,竟有些委屈:“叶仙君不是说过,长风山有门规,不让弟子嫖宿么。”
叶霁不记得自己何时与他说过这些话,但也确实如此,无奈地道:“韶卿,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解释,说来实在尴尬……”
韶卿打断道:“情之所至,所以破戒,是这样么?”
他有些情难自禁地抓住叶霁的手,幽声怨怼道:“叶仙君你……你只有对我是君子罢了……”
一个珠花横空飞来,速度快得看不见影,重打在韶卿胸口。韶卿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叶霁连忙扶起他,往楼上看去。
李沉璧站在雕花栏杆旁,抱着手臂冷眼而望,一转身进了屋内。
这时小厮过来请人,叶霁见韶卿没有大碍,便与他道别,跟着小厮去了。
他因而不知道,楼上“霓娇”的影子,好巧不巧,闯入了姗姗来迟的赵菁眼里。
赵菁是一面训斥手下,一面跨进启蛰坊的大门的。
此时已经笙歌散尽,他讨了个没趣,斥骂身边人道:“赵濡雨那厮究竟什么时候回来!他在外面倒是逍遥,山庄里事事都要问我,叠霞洞的人又递拜贴,我哪里有空应付这些虚与委蛇的事?耽搁到现在,黄花都凉了。赵艾也是事事要听他做主的个饭桶!”
他骂完,一个抬头,就看见楼上一抹潇潇倩影隐没。
赵菁愣了一会神,露出了一个深笑,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拍酒桌:“好个风神秀逸的美人!我要定了,先下手为强。”
门人察言观色,讨好道:“那属下这就去和老鸨商议价钱,将这小娘买了,少主领回去享用。”
赵菁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灵秀在骨,遗世独立的佳人,放眼东洲也难找出一个。一个小小烟花馆,亏从哪里寻来的!”
另一个稳重些的门人,沉吟道:“少主莫非是想娶她做主母?可毕竟是秦楼楚馆出身,明媒正娶于山庄清名有碍啊,还请三思。老庄主他怕是不会同……”
赵菁一挥手,:“做个妾还是做得的。老头子病得那么重,有件好事给他冲冲喜还不成?不要多言,快去!”
门人转身要走,赵菁在后面叫道:“等等!”
门人又急忙回来,侧耳听命。
赵菁用酒杯敲着桌面,道:“且不着急。你先留下来,悄悄地去办,现在众目睽睽就买下来,叫人认出你是枫云山庄的,又惹闲话。等这群看热闹的散了,你私下去和老鸨谈价钱。”
门人连连点头,又顺水推舟,大肆阿谀奉承:“那小娘要是知道有这么位风流倜傥的仙门公子肯梳笼她,还不得千肯万愿,自己收拾妆奁就来投奔您了!说不定一两银钱也不要,自己就赎了身眼巴巴找上门来了呢!”
赵菁被这一顿马屁拍得通体畅快,哈哈一笑:“走,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