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璧怔怔想,师兄真好看啊,比梅花好看多了。见叶霁正笑瞧着自己,故意说道:“师兄总送我花,是把我当姑娘,还是当孩子?”
叶霁:“怎么,你不要?那还给我吧。”伸手就要从他怀里拔走梅枝,却半点也拔不动。
叶霁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李沉璧身热心热,握住他手指揉搓,哑声道:“太冷了,我们回屋吧。师兄累了,我送你上床休息,帮你脱衣脱靴。”
叶霁心如明镜,暗道那可实在不必,师弟年少精力旺盛,他这个做师兄的却有点奉陪不起。
于是道:“你走了这些天,那帮小子们说不定又趁机偷懒。你去看看吧,别总罚他们。”
李沉璧听出了婉拒的意思,有点不高兴了:“师兄和我一起去?”
“我还有山务要处理。”叶霁道。
李沉璧转转眼珠:“师兄想喝酒么?玉山宫派人送来了很多春陵佳酿。”
“白天喝什么酒,”叶霁扫他一眼,“我喝醉后特别好说话是么?”
李沉璧无可奈何,恋恋不舍地在他唇上一吻:“那我晚些再来找师兄。”
叶霁没走漫长的山道,选了条更险却更近的“路”。
他飞快地踩着石壁的落脚处,纵身而下,却碰到了一个人。
钟燕星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双足浸泡在刺骨的溪水里,捏着一把小石子打水漂,连叶霁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不冷么?”叶霁一拍他肩膀,“要是冻病了,无法早起点卯,你李师兄可不好说话。”
“师兄!”钟燕星见是他,先是眼前一亮,接着便有些赌气地道,“我才不会生病呢,我好得很。”
叶霁敲他胳膊,示意给自己挪个地方,也坐了下来。
钟燕星把石子全扔到水里,手背揉揉眼角:“师兄怎么在这儿?”
“随便走走。”叶霁侧头端详,“燕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么?”
钟燕星恹恹低下了头。半晌,长叹一声:“师兄,我给苏师姐添了麻烦,她一定觉得我特别不中用。”
“是乘寿山的事吧?”叶霁了然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确该好好谢谢她。”
“我怎么会忽然晕倒呢?”钟燕星懊丧地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可一想到我当时躺在师姐背上,无知无觉,她却在为我冒雪厮杀,我就……”
他的声音,充满郁闷苦恼,“……我就睡不着觉,连饭也吃不下。要是师姐出事,我这辈子该如何自处?”
叶霁爽朗地拍拍他后背:“清霭就不会去想这些假设。能把你救回,说不定还是她人生一大快事呢。”
钟燕星脸色好看了些,仍旧垂着脑袋:“师姐这下一定看轻我了。”
“燕星,”叶霁注目看他,“这么多师弟中,你是我最欣赏的一个,因为你富有胆气,绝不服输,秉持正心。这次的事非你之过,更没有人会因此看轻你。平心而论,清霭何必冒险去救一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人?我若是你,想到只会高兴。”
钟燕星被他说得双眼晶亮,抑郁一扫而空,露齿一笑。
他却又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地嘟囔:“最欣赏的师弟……师兄最欣赏的师弟,其实是李沉璧吧。”
叶霁眨眨眼,清咳了一声。
“我就知道!”钟燕星咬着白牙,不服气地哼道,“我总有一日会超过他的!”
见少年又恢复了生气,叶霁放下心来,起身嘱咐道:“我看你面色无光,印堂发黑,似乎有些气虚,小心外邪入侵。你好好休息几天,不必跟着他们每日点卯训练了。要是不敢和你李师兄请假,我替你说。”
钟燕星忙道:“我没什么事!师兄不用担心我,我正在突破一层剑道,一日也耽误不得的。”
叶霁盘想一下他的修炼进度,点头道:“这一层的确难以破关,一但突破,便是平川放马了。若有阻碍,随时来找我。”
钟燕星心中温热,清声道:“多谢师兄!”
叶霁已经走远了。因而没有看到,坐在石头上回味刚才那番谈话的钟燕星,忽然双眼翻白。
他甚至一声都未吭,身子就犹如沙袋,垂直摔入了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