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心中涌起怒气:“你和我相会后,找机会告诉我你家中的惨事,又向我吐露你在知白死后有多么孤独凄惨,原来……原来都是为了让我同情信任你,毫无怀疑地走入你的计策中!”
宁知夜擦去唇边血迹,说道:“结界破损,妖物出逃,我也实属没有想到。但对我来说,的确是个绝佳的机会,这才将计就计。令师的结界一向固若金汤,如今竟能被损坏,我想是他自身出了问题吧?”
听他提起师父,叶霁的心脏如被人一把揪紧,深深担忧。
策燕岛的结界如果不是宁知夜毁坏的,难道还另有其人?
师父的身体,竟然已经虚弱至此了么?
叶霁越是想,就越是不安。他借着说话的时间,将灵息归拢了气海,垂眸不语,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
宁知夜瞧出了端倪,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划破掌心,五指朝下,一掌拍在阵法中央。
阵法再次亮起血红光芒,这一次带来的痛楚比之前还要凶猛数倍。
叶霁猛仰起头,在那一瞬间眼前无法视物,到处都是昏黑茫茫。好比有无数把烫红的刀刃捅进全身,将每一寸筋脉都残忍挑断。
叶霁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剧痛撕裂了。
他借着模糊的视线,竟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了烧红的痕迹。这阵法的纹路,竟然一路延伸到了他身上来。
宁知夜也在盯着他的手臂,目光如两道黑潭,翻涌暗流,喟叹:“为什么一声不吭?”
他并不想叶霁太早死去,便停止催动阵法,等叶霁的体力稍稍恢复,又施加更汹涌的攻势。
这样不断反复,如同把一个人丢在深水中,溺得半死时再捞上来,人虽然不会立马死去,得到的身心折磨却比死还要残忍。
叶霁一口白牙都要咬碎,却绝不再发出一声惨叫。
他知道,若是泄了这一口气,立即就会被阵法吞噬,再无一线生机。
但就算叶霁心志再坚,被一次次丢进刀山火海后,有那么一刻竟真心实意地觉得,若是死了,就不会这样痛了。
若是真能唤醒知白的魂魄,一命换一命,也没什么不好。
但这样的想法只在一瞬间,很快就转念过来。
叶霁不停地默念,不,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为了长风山,为了……李沉璧。
在绵绵无尽的折磨中,叶霁忽地咬住了一个念头,想,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给李沉璧一个交代。
自己如果在这世上消失,无异于毁了李沉璧的一生,绝不能这样。
他知道这次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但为了心中这一念,也要孤注一掷!
宁知夜小心地捧着那盏应魂铃,双掌护住,灌注灵力。
他疲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期冀,眼中充满柔情,喃喃自语:“若是再不应我,我就绝不原谅你。”
他将血淋淋的掌心伤口划得更深,朝下拍去,准备最后一次催动阵法,要将叶霁这个血祭彻底吞噬。
但那一掌,却迟迟拍不下去。
一股极强大的罡风自平地刮起,宁知夜重摔出去,满脸惊愕。应魂铃被他抱在手中,出现了一丝裂纹。
召魂阵法之中,叶霁眸如两点寒光,沾血的袖袍长发,纷纷往上飞扬。
汹涌的灵力,就像滔滔不绝的江潮,以他为中心,磅礴喷涌而出!
那灵流罡风太过猛烈,竟将他身上的鬼血藤冲击得生生得崩断。
宁知夜那一贯平稳的神色,彻底碎得一干二净。
“你——你居然自爆灵体!”
叶霁只觉体内的灵息如脱缰野马,乱撞乱奔,痛到了极致,还要举头对他一笑:“阁下想定夺我的生死,偏不让你如愿以偿!”
宁知夜本以为就要成功,几乎被他气死。
“叶霁!”宁知夜拼尽全力,双掌拍向阵法,赤红双眼吼道,“你宁做废人,也不愿为我兄长牺牲,他当年错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