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觉得一道天雷从天灵盖上劈下来,张口结舌。许久,才听见自己木木地道:“……除非你灌我一百坛酒。”
李沉璧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师兄酒量哪有这么好,灌半坛酒吧。”
叶霁猛然扣住桌子边缘,就要抽身逃离,连腿上的伤也顾不得了。
“师兄能跑到哪里去?”李沉璧眼疾手快地将他腾空抱起,两人一起滚落在角落的小榻上。
李沉璧将下巴压在他肩胛上,闷闷不乐道:“师兄教我做君子,自己却说话不算数么?”
叶霁冷笑怒道:“这君子不做也罢!”
说完,便一声不吭,任由后背的重量沉甸甸的压着,和这人沉默地较着劲。
半晌,叶霁感到身上的重量轻了些。李沉璧的手,慢慢托住他受伤的那条腿,替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放在榻沿。
“师兄想到哪里去了?”
轻摸着他腿上的白纱布,李沉璧垂眸:“过去我常常做梦,梦里师兄狠心把我丢下,或是有了喜欢的人。近来更是梦魇得厉害,只要一想到师兄训斥我的神情,想到你和苏师姐在一起的样子,夜里就要吓醒好几次。”
“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总是惹师兄不痛快,可我却忍不住。我又怕反而把师兄吓跑,这辈子再也不愿意理我。”
“我只不过是想让师兄主动……主动亲我一下,知道师兄不那么嫌弃我,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听着这些幼稚直白,又充满苦闷的剖白,叶霁紧绷的后背,慢慢松弛了下去。
李沉璧见他无话可说,眼中流过一缕落寞之色。忽瞧见那纱布下面渗透出一点红,眼皮一跳,蹲下身就要将他的脚踝捧起查看。
他正要低头,脸颊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捧住。
一片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额头上。
李沉璧的呼吸凝滞了。
而那片羽毛般的柔软,在迟疑了一下后,便扫过了他的双唇。
叶霁很快垂下了手。
他道:“你的年纪,正是能吃能睡的时候,别总装这么多心事,当心走火入魔。”
为刚刚的举动,叶霁不自在地咽了咽唾沫,一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李沉璧失神地盯着那白皙脖颈间不断滚动的喉结,忽然想起曾有人说长风山叶仙君乃是世间世间少见的宝剑,漂亮凌厉,势不可挡。
可有谁见过这把宝剑的温柔?
实在是妙不可言,让人神魂颠倒。
李沉璧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急,越来越乱,眼中竟漫上一种似是沉醉,似是狂热,又似是锋利的神色。
“师兄,”李沉璧突然没头没脑地喃喃道,“你这样对我,却不能再这样对别人。若是有一日,谁替代了我的位置……”
他没有说下去,却冷冷一笑。
叶霁无奈道:“谁有兴趣替代你?李沉璧,你当谁都长着你那么厚的脸皮么?”
刚一说完,身体就被放至平躺,两人面对面相视。
李沉璧抓住他两只手腕,生怕他逃开,脸上又重新泛出晕红:“师兄既觉得我脸皮厚,那就以身作则,教教沉璧礼义廉耻好不好?”
在床上谈礼义廉耻,李沉璧果然混账不凡。叶霁都不好意思再提这小子是自己从小教养的这话了。
叶霁冷笑:“我教你的还少么?礼义廉耻,第一条就是不要以下犯上。你想必是学不会了,那便闭上嘴罢。”
李沉璧瞧了瞧两人姿势,噗嗤笑出了声:“我果然是在‘以下犯上’,毫无廉耻,真是罪该万死。师兄这样疼我,一定舍不得我万死,不如多多对我‘以上犯下’,这样不就有礼有廉了?”
这一套接一套的歪理,套得叶霁差点背过气去。
他以前怎会觉得自己这师弟是个小傻子?傻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叶霁收拢五指,试图在掌心汇聚灵力,将李沉璧一掌从床上拍下来,却被李沉璧轻弹在腕间灵脉上,与他十指相扣,那一团灵力,就这样被化解。
“师兄,你这人真是有趣得很。”
李沉璧继续火上浇油:“为什么每次我被我摸一摸、碰一碰,师兄就好像没力气了?先前我见师兄举弓射鸟,山头都被你射下来了,本领大得很呢。”
叶霁被他说得又羞又恼,若是此时金弓在手,必先射掉这崽子腿间的那只鸟。
扣牵着他的手,李沉璧的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
李沉璧柔声道:“师兄救人耗费了许多精力,又弄伤了腿,我心疼得很。不如师兄借我身体,调和内力修补躯体吧?”
叶霁愣住,深吐一口气:“你这样放纵,只会弄得你我走火入魔。”
“记录双修的书,我也读了不少的,怎么会让师兄冒风险?”李沉璧抚摩他后颈,语气不再轻浮调笑,“双修要潜神内守,勿拘勿纵,否则就会阴阳失调,反而生灾。师兄是怕我忍不得么?”
他定定地看着叶霁:“先前几次,只是因为太喜欢师兄。但我对师兄绝没有半分亵玩之心,珍重得很。只要是为了你,别说忍一次,就是忍一千次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