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真的,身上的李沉璧是真的,李沉璧的怒火也是真的。
叶霁也是真的吓醒了。
李沉璧若是像平时那样撒娇掉眼泪,咬牙切齿地发疯,那还算正常,一半或许是生气,但多半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但若是一言不发,如同沉寂的鬼魅,那就是他的确完全生气了,不掺一点水分。
叶霁一睁眼就见鬼,惊吓可想而知。
李沉璧道:“为什么丢下我?”
叶霁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沉璧又道:“与我做完了,丢下我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长风山着急,到处都找不到、问不到师兄的去向?”
这语气好比弃妇在质问负心郎,就算是李沉璧用这种语气指责他搞大了自己的肚子,都没有什么违和感。
李沉璧俯下身,鼻尖在他脖颈里嗅着,又去闻他的耳垂,呼吸轻促像是只野猫一般。叶霁被他的吐息弄得头皮发痒,如同被狼爪按住的猎物,浑身细细的战栗。
“啪”的一声,李沉璧一巴掌打在他侧腿上,狠狠地道:“谁碰了你?你之前和谁在一起过?”
叶霁被他比猫还灵敏的鼻子惊住了。
李沉璧的个性越来越野,有胆子这样教训他,令他不由大为恼火。
“李沉璧,从我身上滚下来。”
叶霁硬声道:“我去哪里,不需要和你报备,我见了谁,也不需要看你的脸色。别忘了我才是师兄。”
李沉璧被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雪白的脸浮上一层绯色,眼眶潮湿红透。
叶霁只当他又要哭,心里软了三分,却听见他道:“我这样犯上,师兄何不快些动手教训我?”
要说叶霁不想把这崽子踹下床,按住往死里敲一顿,那是假的。
但他现在动不了,连手指都抬不动,只能眼睁睁见一截流光丝线从李沉璧袖口下游出,像是一条纤长灵巧的活蛇,把他的双腕缚在头顶。
“师兄即然不教训我,那我就要惩罚师兄了。”
李沉璧眼中闪着兴奋变态的光,甚至盖过了之前的阴沉恼色,“师兄先是在潇爽台与苏清霭打情骂俏,又丢下我不告而别,背着我与别人亲近,刚刚还出言伤我……哼,罚一次都嫌少。”
言之凿凿,毫不讲理。叶霁为之叹服,简直要气笑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李沉璧,调运起全身的灵流,去消融手腕上的绳子。
但这次,又不知着了这小子什么道,原本如活水般的灵力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半分也使不出来。叶霁只觉周身气力都为之消融,化作春水从骨缝中流出。
“李沉璧……”叶霁后背渗汗,呼吸不稳地道,“沉璧,我们好好说话,别这样。”
李沉璧哪里理会,将他从头到脚无漏地检查了个遍,才勾起唇角,慢慢地说道:“看来师兄还算乖。”
他爱怜地抚了抚叶霁头顶,将他发髻拆散。
倾泼如泻的青丝里,李沉璧亲了亲叶霁的双唇,温热鼻尖在他侧脸、耳根流连蹭动,吹拂气息。待叶霁忍不住痒意,仰起头颅时,李沉璧又坏心眼地将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叼在口中。
除此之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李沉璧像是一只大猫般盘旋在他身上,伸出舌头要把猎物尝个遍,尝个够一样。
李沉璧甚至还有余心一勾手指施法,桌上的灯烛架子凌空飘来,悬浮在榻边,两人的身影与眉眼,都浸在一圈暖黄的光芒中。
灯光摇曳下,李沉璧的面容近在咫尺,颊染桃花,双眼更是亮如星子,闪烁逼人。叶霁简直无法抬眼直视他,刚要启口,就被李沉璧加倍报复,令他喉结上下翻滚,将那个“不”字含混着津液咽回了喉咙。
“师兄怎么不拒绝我?”
李沉璧用手指绕着他湿漉漉的额发,声音又轻又软,“师兄之前不是说,这事只该和真心喜欢的人做么?难道师兄心里悄悄喜欢我?”
脸皮之厚,令叶霁为之咋舌。
“说什么胡话,”叶霁几乎是咬牙切齿,“李沉璧,你讲点道理。我难道是心甘情愿的,你难道不是在强迫我?”
闻言,李沉璧十分纯良勾起唇角,睁眼说瞎话:“我并不想强迫师兄呀。”
他说着,将叶霁的脸掰正。见他一双眼睛盛着怒火瞪视自己,恼意之下的容色别有一番俊俏,心胸中腾地一热。
叶霁的双唇被咬得一片红肿,此刻却倔强地紧紧抿着。李沉璧忍不住低头又要亲他,忽然听见窗外的摇橹声,动作一停。
李沉璧隔窗看去,一艘乌篷船停靠在岸边桃花树下,舱帘掀起,款款走下一人。
叶霁正被他磨得快要崩溃,这时才得以喘了口气。
李沉璧见那人是个年轻男子,姿容十分俊逸清朗,一身如云白衣,似乎是精心扮饰过的,冷冷地眯了眯眼。
叶霁无法起身,此刻看不到院外情形,只能看见李沉璧盯着窗外的侧脸——烛火下美则美矣,脸色却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