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死,可又不得不死。
霍衢想,他昏迷的时候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现在醒着,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任由别人摆弄。
下半身不能动,不能自理,甚至连自我的一个生理问题都不能控制。
霍衢接受不了,他是一个有自尊的人,不是蛆,也不是臭虫,他只想干干净净的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管家,我不想火化。我死之后,你帮忙栽一株白玉兰吧,我喜欢白玉兰。”
“欸,老爷,我一定会按照您的遗愿办的。”管家默默垂泪,到最后,还是要他来做这个恶人。
绑缚着霍衢手腕的绳索被管家解开,他朝着霍衢深深鞠了一躬,按照他的意思,跟医院说好,带着霍衢回了老宅,他住了几十年的家。
在他的卧室,霍衢用半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
砰砰砰的敲门声没能唤起霍衢的理智,从他进屋到吃下药的那个时间段,无数次看见霍曜阳,又无数次选择忽视。
他累了,这个疼爱了20几年的孙子,到底是不喜欢他的。
“霍衢,开门,你开门。”
“爷爷,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你那么那么爱我,怎么就狠心,什么都不留给我。明明,咱们才是相处时间最多的人。”
管家叹息着拉了一把霍曜阳,低声道:“小少爷,我有钥匙。其实,老爷真的是最疼你的,他愿意留给你的东西很多很多,是你自己推开了而已。”
没有那次谋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呵呵呵,都是他的都是他的,说谎,骗人,都是骗子。
霍宴池,都是霍宴池的错。
门开了,霍曜阳嘴上喊着情深义重,实际上他连霍衢都没有看一眼。
他没看见霍衢眼角的泪,没有听见霍衢轻声喊他的名字,更不会知道,在自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份特殊的遗嘱被管家彻底销毁。
上面写着,如果霍衢选择自杀,之前所立的遗嘱作废,所有遗产均由霍曜阳继承。
可惜啊,人心难测,他这辈子到底是看走眼了。
“哥哥,我感觉是便宜他了,死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了。他那么坏,居然就这样死了,也太不公平了。”
霍宴池摩挲着沈君澜的手背,哑声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小叶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有什么意外,你得开心起来知道么。我们系了姻缘线,下辈子还是要在一起的,你等等我。”
下辈子,再等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回来的。
“霍宴池,为什么要说如果,是你知道了什么,还是真的会发生什么。”
住持和他打哑迷的话他听不懂,是一来一往的回复里他们偷偷打成了共识,然后瞒着他。
红色代表的是希望,那白色呢,是死亡。
“霍宴池,你说已经想到了一切,包括霍衢的死对不对。激怒霍曜阳是为了什么,你知道霍衢不想活了,也知道你拿的遗嘱,你就是人形标靶,霍曜阳一定会报复你。让我回家,是你想自己面对。”
霍宴池仰着头,他有时候还是希望小叶子呆一点,一点就透,他要怎么办才好。
“你不说话,我猜对了。霍宴池,你把自己当什么,你去和霍曜阳同归于尽,我安安稳稳。你是傻了么,我是花,是妖,你是人啊。”
“小叶子,保镖就在身边,随时都会保护我的安全。警察也在,我已经报了警,如果霍曜阳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都会随时出手的。”
霍曜阳不正常的地方太多太多,疑点也太多,警察同志早就有怀疑,这次不过是需要他配合一下而已。
“可你想瞒着我,有风险你才会想瞒着我。”
沈君澜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草木皆兵,他死死握着霍宴池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我到要看看,我会怎么死。”
哪怕是死,他都要跟霍宴池在一起的。
“乖宝,我有预感,我不会有事的。”
“你说了不算,霍宴池,你说了不算的。”
沈君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制造车祸,霍曜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他目前能完成的,只有车祸。
“哥哥,让小张走吧。”
无论如何,不能连累普通人。
不确定意外什么时候来,那就珍惜意外来临前的每一刻。
霍宴池自己开着车,他周围全是他的保镖,在走上高架的那一刻,后视镜里忽然换了一辆车。
黑色的,他从未见过的车牌。
“小叶子,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