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适应了黑暗,江之沅立刻看到了远处的陆聿怀,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祁映昭。
祁映昭头也不回,嘴角拉长,露出一个混不似人一般怪异的笑容,对陆聿怀轻声说:“你看,他多关心你。”
第56章
江之沅飞快地把陆聿怀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拖着手里的大伞,抬腿就往那边走。
他刚走了两步,忽然从祁映昭背后的黑暗里传来魏徵的声音,有点儿中气不足,也失了平时的稳健,有些急切地说:“小心他!”
江之沅的脚步顿了一下,这地方太黑,他刚才只顾着看陆聿怀,没留意魏徵也在,魏徵坐在地上,几乎隐匿在弥漫的黑雾里,几乎看不清轮廓,可江之沅还是发现,魏徵的衣服似乎已经被血浸透,嘴角也有明显的血迹,他那把长戟也倒在一边,没了平时带着的金色流光,变得暗淡陈旧,就像一把景区里十块钱两把的小玩具。
江之沅手上用了力气,伞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地声响,他盯着祁映昭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伤了判官的后果你可想好了。”
祁映昭在远处哈哈一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他眯起一边的眼睛,好像头疼一般按了按太阳穴,阴鸷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咳嗽的魏徵,才抬起头望着江之沅。
江之沅和他对上视线,把伞换了个手提着,祁映昭望向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让人觉得像是错觉的温柔,那柔和转瞬即逝,没个过渡,忽然变得锋利,带着一种几乎要烧起来的恨意。
祁映昭转开视线,陆聿怀在他身边站着,他和魏徵被祁映昭弄来了这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魏徵就和祁映昭过了几招,一下子电闪雷鸣的,根本近不了身,而魏徵竟然很快落在下风,被祁映昭一鞭子抽在身上,吐出好大一口鲜血,就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陆聿怀一介凡人,手无寸铁,平生唯一的运动就是在健身房举举哑铃,但也看不了魏徵平白挨打,正要冲上去,就听祁映昭一声讥笑,他就动不了了,像根木头一样只能站在原地。
江之沅听了魏徵的示警,全当没听见,他提着伞,大步流星地往陆聿怀身边走去,陆聿怀挣扎了一下,想张嘴说话,但连声音也发不出。
离祁映昭只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江之沅猛然发力,举起伞转了一圈劈出,但祁映昭并不出手,他一只手扇着折扇,只用一只手格挡,也不回击,轻巧地卸了江之沅的力道。
“你们判官这点儿本事我都领教过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可不像你们判官,有个铁饭碗就不思进取,我可是日日精进,努力吸收这天地的怨气不甘和恨意,”祁映昭滑开几步的距离,手掌轻巧一翻,朝江之沅一点,江之沅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了,他声音黏糊糊地说,“我不愿意伤你,你怎么还不明白。”
江之沅懒得听他说话,暗自在心里念经发力,蓄力于心,想要冲破禁锢。
祁映昭绕着他缓缓走着,袍子被阴风吹得翻起,他用一种怀念又深情的语气说着:“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让我杀了陆聿怀,你跟我走,我就放这天下一条生路,怎么样?”
魏徵艰难地喘着气,骤然听见祁映昭这番发言,差点忘了倒气,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他和江之沅祁映昭关系挺好,经常聚在一起,偶尔还拉上皇帝,江之沅喜欢皇帝他看出来了,皇帝似乎对江之沅也有意思他也看出来了,怎么祁映昭也喜欢江之沅啊!
合着当年四个人,只有自己是那个他们感情世界里的局外人。
江之沅没说话,过了几秒钟,祁映昭反应过来自己这束缚加的太大,江之沅根本没法儿回应他,笑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是很怀念从前的,那时候的我满腔抱负,想着做一番功绩出来,科举输给了你,我还挺不服气。”
他不知从哪变出两把椅子,自己一掀袍子坐下了,另一把放在江之沅身后,冲他挥了挥手,一下子把江之沅也强行按在椅子上。
“但是和你共事的日子多了,你的才学确实卓绝,”祁映昭摇摇头,“但有时候你的想法还是过于优柔寡断,你想顾着所有人,可总要有牺牲不是吗?”
“但你……性格也好,长相也……”祁映昭的视线在江之沅脸上身上逡巡不去,惹得陆聿怀愤怒地挣扎了一下,祁映昭脸色不虞,扬手冲陆聿怀一挥手,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他侧脸。
江之沅本来没什么焦点的视线霎时钉在了祁映昭脸上,祁映昭看见之后,用力扇了几下扇子,装作没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