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乾安躺着床上,睡衣熨烫地平平整整,他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闭着眼睛,看起来精神平稳得很。
陆聿怀走了进来,江之沅跟在后面,站在了窗边。
听到有人开门,聂乾安一下子睁开了眼,一双三角眼里满布血丝,警惕且阴狠,他发现是陆聿怀后,眼睛轻轻一闭,把脸上露出的尖刺收了回去,但躯体依然紧绷。
“聂总,感觉怎么样?没事了吧,今天这可太吓人了,小聂总让我来给你检查检查,这位是我的助理。”陆聿怀眼里带着安慰的笑意,但紧紧盯着聂乾安,打量着他的脸色。
“没事了,就是有点累,”聂乾安缓缓笑了笑,声音温吞,“年纪大了,压力太大,精神居然真出问题了,见笑了。”
“是吗?”陆聿怀拿出听诊器听了听聂乾安的心跳,又给他测了血压血氧,“聂先生年轻时候,经历过什么事吗?精神疾病一般都有原因。”
聂乾安眸光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镇定:“没有的事。”
“真的吗?”陆聿怀居高临下地看着聂乾安,“最近我听到一些风声,说聂先生年轻时是做建材生意的。”
聂乾安那温吞的笑容一下子从脸上撤退,他垂下眼:“我只知道,我身体没问题,工人的事我更不清楚,那些谣言,我已经听了十几年,没证据的事,你们最好别问。”
“工人?”陆聿怀低声道,“我可没提工人。”
空气似乎顿了一瞬,江之沅在一旁淡淡开口:“看来你很清楚我们想问什么。”
聂乾安抬眼看向他,表情带着冰冷的戒备:“我清楚什么?我这辈子守法经营,从没害过人,倒是陆医生,不过是我的家庭医生,有些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陆聿怀盯着他看了几秒,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讨好又不设防的笑容道:“哎呀聂先生误会了,这也是看诊的一部分,看来聂先生确实有些往事不愿提起,那我就不问了,咱们科学治疗即可。”
聂乾安冷笑一声,坐直了身体,抬头盯着他们俩:“既然如此就请回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聂先生保重身体,告辞。”陆聿怀没多说什么,直接收拾了器械就准备离开。
江之沅跟着他,在转身时,目光轻轻停在了聂乾安身边。
偌大的别墅里,夜色深了,中央空调的低鸣声像潜伏在天花板上的兽,冷风裹着皮革与酒精的味道,从走廊一头缓缓吹到另一头。
聂乾安踱步到客厅,客厅灯光暖黄,却掩不住那种空旷得发凉的寂静,仆人都歇了,整间大房子就他一个人。
他转身走向酒柜,抽出一瓶陈年的波尔多,发现自己手还有些抖,聂乾安暗骂一声,终于稳住了手,慢条斯理地开瓶、倒酒,酒液在灯光下像血一样流淌进杯中。
第一口下肚,聂乾安喉间泛起温热的灼意,他靠在沙发上,神情松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哼,跟我斗,老子不怕!”
公关部门的人刚刚打电话来说事情已经压的差不多了,有一些推波助澜的媒体都打点好了,他请的大师也在晚上的时候来做了法,告诉他已经平安无事,不会再有人或者鬼能接近他。
聂乾安喝了酒,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支古巴雪茄,摩挲着雪茄的外壳,抽出一支小刀,雪茄被锋利的刀口干脆划开,他低头闻了闻烟叶那股醇厚的香气,才让火焰舔上纸卷。
烟雾升起时,他半阖着眼,长呼一口气。灰白的烟在空气中盘旋,像慢慢舒展的蛇,缠绕着壁灯的光。
整栋别墅安静得连雪茄燃烧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外面的风轻擦过林木。
聂乾安轻叹一声,觉得今夜的静谧格外合意。
“来点音乐。”聂乾安按下音响遥控器,悠扬的萨克斯曲缓缓响起,空气中混合着酒香、烟味的气息。
然而,旋律忽然在一个高音处断裂,像被人猛地拧断了脖子,变成了一种不和谐的低沉嘶鸣,顶级音响吱吱呀呀,发出啸叫声,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
聂乾安皱了皱眉,起身关了音响,回了卧室躺下。
客厅的尽头,有人影慢慢浮现。
聂乾安半靠在枕头上,胸口闷得厉害,呼出的气带着淡淡血腥味,但他嘴角依然勾着笑,闭着眼喃喃道:“一群碰瓷的,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