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牧和张兴去镇上送豆腐,路过唐、郑两家,可谓是门庭若市,都在为自家儿孙谋划呢。”
“可惜咱家攀不上关系,丰年只能靠自己考学。”
……
“听说唐家收了那谁的礼,可怜咱们丰年……”
“那郑家……”
“爹,你放心,丰年最是勤勉,学业一直很好,肯定能靠自己考上三川书院。”
诸如此类,不断地敲边鼓。
最初全是好话,将赵丰年夸得宛如文曲星现世,赵四听得心里乐开花,可说到后边,赵四就不得劲了。
他家丰年聪明,书也读得好,可要去三川书院,还是得走裴西安他爹留下的关系。裴西安和他保证,丰年肯定能去,可……听赵景清说得多了,赵四心里隐隐担忧,万一别人关系比裴西安更硬,把丰年挤下去可怎么办?
赵四越想越不放心,下工不急着回家,而是往乐明村去找裴西安,想再确认一次。
换嫁那日后初次造访裴家,赵四见裴家院里乱糟糟的,堂屋也不明亮,眉头皱了皱,站在院子里朗声道:“西安在吗?”
屋内,裴西安倚在床头,百无聊赖,听到意料之外的声音,他怔了一瞬,起身正了正衣襟,从屋里走出,请赵四进堂屋落座,“爹,你找我。”
“嗯,”赵四开门见山,压低声音问,“我这些天听闻不少人去找唐家走关系,你这儿稳妥吗?”
裴西安眸光微动,“爹您放心,世叔答应我了,想来不会有变化。”
赵四提着的心放下些许,“成,丰年是你小舅子,他的事儿你多上心,我们一家都会记住你的恩情。”
“爹您言重了,是儿婿应当的。”裴西安笑道。
赵四来裴家走一趟,连水都没喝一口,饿着肚子,顶着太阳回镇上。
与此同时,山阳学堂。
年后,赵丰年因手里没钱出去玩,交好的同窗与他疏远,赵丰年忍了又忍,在临近秋收之际,憋不住心里的事儿。
将他要去三川书院读书的事儿抖漏出来。
赵丰年像只斗胜的雄鸡,昂首挺胸,看着原本已经与他疏远的朋友汇集到他身旁,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
赵丰年心满意足,春风拂面,是忍不住的得瑟。
一行人闹哄哄进入课室,周茂之抬眸扫一眼,微微蹙眉,复又垂下眼帘,认真写先生布置的课业。
赵丰年注意到他神色,唇角微钩,吊儿郎当走到周茂之书桌前,屈指敲了敲。
周茂之放下毛笔看向他。
“茂之,别努力了,没用。”赵丰年挤眉弄眼笑了声,摇晃离开。
与之交好的人,接连怪笑着从周茂之身侧走过。
周茂之眉心挤出川字纹,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将桌上被扫歪的宣纸摆放整齐,重新拿起毛笔。
赵丰年听了一堂之乎者也,脑袋晕乎乎的,走出课室放风。
“丰年,下学了咱们去玩?”
“不了。”赵丰年拒绝道,他不是不想去,属实是手里没钱。
“别啊,你能去三川书院恁大个好事儿,都不和我们庆祝一番?我们不去酒楼,成不?”
赵丰年面上闪过纠结,“成,我回家拿钱,先生问起来,你帮我打掩护。”
“成。”
——
乐明村去个来回,赵四回家已是申时之后。
李长菊问:“今儿咋回来恁晚?吃饭没?”
“没吃,快给我弄点吃的。”赵四进堂屋倒水喝。
李长菊叨叨,“赵景清不给你吃午饭?你是他亲爹,他这样对你?!”
“……”赵四道,“不关景清的事儿,我去乐明村找西安了。”
李长菊讪讪闭嘴。
赵四将担忧告诉她,“西安说叫我放心,可事关丰年的前途,我哪能放下心。”
李长菊心也提了起来,“之前他要给丰年走关系,还找景明要过钱,应该是稳妥的。”
“找景明要钱?”赵四惊讶,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他从我这也拿了钱……你咋不早点给我说!”
李长菊倏地慌乱,脑子化作一团浆糊,来不及追究赵四藏私房钱,只有对赵丰年前程的担忧,“那丰年读书的事儿……”
两头要钱,一看裴西安就不是诚心办事的人,丰年去三川书院读书的事儿,多半是哄骗他们。
赵四面色阴沉,从牙缝里挤出两字,“黄了!”
李长菊急了,“那咋办,丰年读书咋办……不行,我得去找裴西安算账,个王八犊子,竟敢两头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