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赫蓦地恍然。是了,他一直在想如何让木头块能够在马蹄上保持的更久一些,所以一直被限制在这个范围内,没有反应过来可以换一种东西试试。
他睨着沈乐妮,问道:“那你说说,你觉得可以换什么东西试试?”
沈乐妮有些为难道:“奴来到右谷蠡王部后,再没有钻研过马鞋,所以……奴回答不了单于的这个问题。”
萨赫闻言,兀自沉吟片刻,脑中很快就有了想法。
他收起思绪,上下看了看沈乐妮,冷不丁问道:“你那把刀,是怎么来的?”这段时间他也找了许多铁匠来钻研,都说胡人目前打造不出这刀,说锻造法太厉害。
沈乐妮的心骤然像是被一只手给狠狠攥紧,呼吸骤无,又在急剧地跳动着。
这一瞬间,她确定了早已悬在心中的想法,萨赫对她起了疑。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低着脑袋将早已想好的解释慢慢说来:“或……或许单于不相信,但奴真的是在和队伍失散后,在途中不慎滚入一处山谷时,在山谷里捡的,那里还有一些骨头,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那把刀很脏,像是扔在那里许久了。奴本想用它保护自己,只是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找地方埋了它。后来在草原上流落了几天,终于走到萨尔部落,被好心人收留。之后奴就去把刀带回萨尔部落,找了个近地方埋着。离开萨尔部落的时候,奴便又把刀挖出来,带在了身上。快要到巴雅尔时,奴怕被人看见,就再次找地方把它埋了。后来在巴雅尔安顿下来,奴便找了个机会将刀埋到了离近一些的地方。”
话音落下,是久久的静默。
沈乐妮暗暗捏了捏手指,心中在赌一个猜测。
萨赫的目光如蛛丝般一直黏在她脸上,似乎想把她盯出个洞来。
即便她说的再合情合理、天衣无缝,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钻研马鞋和那把刀的时候,他就派人再去打探这女人的来历,只是一直没有收获,一个多月前汉人又开始攻打大漠,到如今漠南已经丢失,就算之前能查到,现在也什么都查不出了,只能把派出去的人叫回来。
他知道这女人多半有问题,不过他想看看,她主动来右谷蠡王部,究竟是想做什么。若她是来搅乱右谷蠡王部的,他也愿意……帮她瞒着。
到时候等右谷蠡王部乱了,他便可以以此要挟她,捞一些好处。
萨赫收起颇有压力的眼神,哼笑一声揭过此事,看着她,嘴角噙着抹弧度道:“还没有恭贺你,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沈乐妮面露惶恐,心里却狠狠松了口气。
萨赫最后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沈乐妮一瞬间似失去全身力气,险些没站稳。她手指轻轻颤抖着,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浸湿了她的内衫,后背冰凉一片,直浸入到骨头里去。
她一面无声做着深呼吸,平复亢奋的情绪,一面注视着萨赫的背影,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此前,在厄赫特死后,她能想到萨赫瞒下厄赫特的死的原因,想来是不想丢脸,可她没想到萨赫把那把刀也瞒了下来,既不来找她询问,也不告诉莫勒。她便猜想,或许萨赫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尊莫勒。
或者说,萨赫有更大的图谋。毕竟她早已暴露了疑点,现在又混进了他上级的地盘,萨赫却谁也不说,像是什么也没发觉一样。
她猜想,萨赫多半是想利用她,也许是想看她把右谷蠡王部搞乱,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但接下来的每一日,她都要时刻警醒。
也得尽快把归生送回大汉,祈盼刘彻能快些让人来支援她了。
仪式结束以后,娜仁就冷着脸回到了大阏氏宫室。
阿提拉也顺便带着巴特和宝音跟了去,等娜仁屏退所有人,她便迫不及待地急问:“额吉,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那贱种都已经被封为王太子了,以后巴特长大了他该怎么办?别人会笑话他的!”
“你闭嘴!”娜仁斥她一句,她按了按青筋直跳的额头,斜了女儿一眼警告她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之前的事,你父王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这段时间明显地在冷落我,听说现在
对相国和骨都侯也没有之前那么信重了。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阿提拉也早已隐隐猜到了,她白着脸小声问娜仁:“父王他……不会责罚我们吧?”
娜仁面无表情:“他又没有证据,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责罚我们。所以你也不必再担心,就当从没有做过此事。你回去也告诉他们,先安分一段时间。”
阿提拉应了声是,旋即又气愤委屈地说:“想不到,父王竟真的让那个有低贱血脉的贱种当上了王太子,就因为是他的儿子?巴特才是纯正的胡人血脉,是他的亲外孙,他才应该是未来的右谷蠡王!”
“行了,你少说两句。”娜仁烦躁地闭了闭眼,道:“你父王经历过四个儿子的死,两个是病死,两个是争斗王位而死。在去年那次目睹两个儿子的死后,他就性情大变,这才如此看重那个半路出现的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