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江户川乱步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不禁让福泽谕吉想起了许多。
他想起来了,每当乱步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总会发生一系列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故。
果不其然,少年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十分残忍。
起码在福泽谕吉的耳中,极其残忍。
他说:
“还有一方,是来自她的老师。也就是社长您的老师,夏目漱石先生。”
怎么……
怎么会这样?!
福泽谕吉“噌”地一下坐直,眼神也随之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的上下两排牙齿相互咬合摩擦,一种极其难听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
“确定吗?”
在这一刻,福泽谕吉很想让江户川乱步承认他的推理有误。
可理智又告诉他,坐在他面前的可是江户川乱步!
见自家社长是这副表情,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眸,不愿与对方对视,自顾自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夏目老师的监控是最多、最久远的。可能社长你会理解为这是在保护。”
是的,保护。
保护的不是弥奈,不是这位关门弟子。
而是在保护横滨的民众。
为什么?为什么一位女性会引起这样的重视?
江户川乱步仿佛预判到了他所有的想法,一字一句地将那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秘密道出:
“因为啊,弥奈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切的一切,原来是这样。
那些美好的画面全都破碎,温馨的场景也全部焕然一新。
取而代之的,是夏目老师留给他的最高指示: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们的民众。福泽,你有这份担当。
是啊,他有这份担当。
所以,夏目老师才会默许他将弥奈带回武装侦探社。他知道,他的老师很快会找上门来。
大概率自己还会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监视的注意事项。
福泽谕吉闭上了眼。再度睁开后,那双眼中的锐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疲惫。
江户川乱步有些心虚,但很快,这份心虚在他的监护人的命令中消失殆尽。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向他的唯二社员下达了最高指令。
他说:
“我们武装侦探社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弥奈。这不是我这个社长的请求。这是我作为福泽谕吉,作为对方的师兄,对大家的请求。”
福泽谕吉站起身,略过会客厅的地板和沙发,直直地望向弥奈。
对方像是有心灵感应,回过头与他对视。
他想,美丽的蝴蝶不应该被任何人关在瓶中。
蝴蝶应该是自由自在的,是幸福的。
“弥奈,”
他再一次没有使用敬语。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送出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他明白,那些所谓的“保护”全部都是出自一己私欲。
他想,既然都是一己私欲,为什么他不能拥有这份“私欲”?
对啊,为什么注视蝴蝶的人,不能多他一个呢?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头,就像是生了根,一直不断地侵扰着福泽谕吉的思绪。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蝴蝶身上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不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既然当初选择了“剑士”这条路,那他便会每日坚持挥剑,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生活。
这个习惯让他管住了自己的心,管住了自己的思想。
他只会如同手中的剑那般,坚定不移地向自己的目标迈进。
保护横滨,行正义之事。
存在即合理。他既然与她相遇,那么她也会在自己的保护名单之上。
就算对手是他的恩师,就算恩师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地拔出佩剑,将这只异世界的蝴蝶保护在身后。
如同她一开始,在暗潮汹涌中保护乱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