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森师兄,只是给老师一个面子。
“弥奈……师妹。”
森鸥外的语气十分婉转,明明是代表着同门情谊的称呼,在他的口中显得格外暧昧。
弥奈垂下眼,任由对方的打量。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却没有让她感到不适。似乎他们之间本应该这样相处,又似乎这只是一场审视。
弥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左手的无名指处有一道细小的晒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可弥奈就是知道,这个细节已经落入对方的眼中,甚至可能在下一秒,对方就会发问。
“师妹,你平日里是有佩戴婚戒的习惯吧。”
完全是疑问的语气,可说出口却变成了陈述句。
“你的丈夫,对你不好吗?”
森鸥外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一句已经是过界了。
按理说这是两个人的初次见面,聊天的话题应该轻松些。有关于“婚戒”这种极其隐私的话题,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场谈话中的。
他大概是有些不对劲。
森鸥外眨了眨眼,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解救出来。起码不应该在他的同门面前失礼才对。
可是,那些不可明说的隐秘心思在暗中发芽。他不可否认,面前的这位师妹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别误会,这种吸引力是来源于对方的能力,来源于对方的背景,来源于对方的……
“森师兄,老师跟我说起过您。”
灰蓝色的眼睛对上那抹相反的颜色,在这一瞬间,森鸥外仿佛看见了一只蹁跹的蝴蝶。
他凝神静听着对方的下一句。在这一刻,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是有多么亲切和蔼。
“他说您有着崇高的理想。您从军医开始做起,虽然那段经历在您看来可能不值一提。可是在我看来,一个人类能够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不论失败与否,他都已经是一个英雄了。”
森鸥外哑然失笑。可当他再次看向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时,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夏目老师会夸赞自己,他知道的。
毕竟没有一位老师是希望自己的弟子们相处不和睦。在这位师妹还没有同自己见面之前,夏目老师肯定会多为自己说两句好话。
至于那些夸赞的话语是否真的如同对方所说这般,已经不重要了。
森鸥外知道,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出自对方的肺腑之言。
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
好傻的孩子。
真的好傻哦。
怎么会这样看待自己呢?
明明他是一个弑君夺位的小人,明明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明明他是一个拼命压榨所有劳动力的恶毒资本家。
这些形容词可是与“英雄”一词背道而驰啊。
森鸥外难得审视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得体。
上次这么做,还是他当军医的时候。
在回想了一下对方的眼睛瞟了几眼手中的包包后,森鸥外好心情地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保持一个期待。
“师妹,”
——这个语调已经同之前不一样了。
“你来我这,似乎不止是为了夸奖我的吧?”
森鸥外的嘴角保持着之前的弧度。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像他这般紧盯着一位女士的动作是有多么失礼。
如果是她的丈夫在场,他的脑袋上早就抵着一支木仓管了。
“的确有事。”
弥奈点了点头,正大光明地打开手中的包。可在她即将行动的前一秒,她停止了所有动作。
不仅如此,她抬起头,与她的师兄对视。
在对方递过来的鼓励性眼神中,弥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包放置面前的茶几上,开口对着对方。
“森师兄,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这样东西还是由你亲手接过吧。”
森鸥外的神情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对方会来这么一出。
不过……
“不用敬语了吗?”
酒红色的眼眸望向那只不受他掌控的灰蓝色蝴蝶。蝴蝶似乎习惯了被目光注视,只是稍稍扇动了一下翅膀,又停留在原地。
“因为你叫我'师妹'嘛。”
因为你承认我了。
奇怪的是,明明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并没有被她说出口,可在座的两个人都知道。
森鸥外的笑容加深。他也不再犹豫,接过那只包,动作轻柔地打开了它。
这只包的体积不算小。森鸥外相信,如果不是为了保护里面的物品,他的师妹不可能会背上这样一只不搭配她衣裙的包。
她今天身着一套鹅黄色连衣裙,裙摆处有着些许印花,衬得她更加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