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世间时间轮转,四季更替又岂是人力所能更改的。
刚入冬的时候,谢云程几乎不再上朝,他就这样守着宣凤岐,生怕宣凤岐出一点闪失。他以前是不信神佛的,只有在生死之际才幻想着神佛前来解这必死的困局,他每日焚香祈祷,祈祷如果上苍真的有知,那便带走他,不要再让宣凤岐如此痛苦。
或许上天感应到他的诚心,宣凤岐这几日真的有些好转,就醒来的日子也多了,有时候宣凤岐还会召见太医问话。
谢云程看到他逐渐好起来的时候心里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宣凤岐就像往常一样让谢云程过来,然后他轻抚谢云程的头,告诉他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云程仿佛真的相信了这些话,然后他在宣凤岐的叮嘱下终于重拾政务。
只是伺候宣凤岐的那几位太医都知道,这哪里是有什么好转,明明是回光返照,只不过他们在宣凤岐的授意下将嘴闭得严严实实。
宣凤岐答应洛严会把他的师兄救出来,所以公仪绶早在六月回玄都时便已与洛严相见,随后公仪绶便重回神医谷。谢云程当时想要留下此人,毕竟公仪绶是神医谷老谷主的亲传大弟子,若宣凤岐日后真的出了事有他在身边也好。
可是在宣凤岐看来,洛严与公仪绶是同宗,既然洛严已在这里便不必强留公仪绶,公仪绶被谢瑆胁迫的这些年,神医谷弟子凋零,神医谷不复往日光彩。
所以他让谢云程放公仪绶回神医谷,公仪绶是个好大夫,这救人的医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他又岂能以一己之私将人都扣在宫里。
所幸洛严与公仪绶时常通传书信,三日前洛严便已将宣凤岐的情况告知公仪绶,公仪绶正在赶往玄都的路上。虽然谢云程去上朝了,但他还是留了很多人在宣凤岐这里侍奉着,宣凤岐不喜吵闹于是就遣走了一些宫人,其余的都在殿外伺候。
洛严为宣凤岐诊脉时敏锐地发现宣凤岐那截手腕上苍白的肤色底下隐隐有发青的趋势,他顿时紧锁起眉头来。宣凤岐见他跪在原地不语,于是就让他起来坐在旁边回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如果是你说宽慰的话,我只当是你在哄我,如此这般我便夜夜计挂着,心虚不佳病也不好,你如实说来便好。
洛严听到后低下头来咬着下唇思索了许久,随后他起身重新跪地:王爷恕属下无能。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行了,别动不动就跪着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早就是注点好的,况且你是医者又不是神。
可是
宣凤岐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亲自告知陛下,你们先别跟陛下说。
洛严心情沉重:是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王爷这病陛下原本是不知的,师兄回神医谷之前曾告知属下,是王爷命师兄去民间寻找一名巫医入诏安皇宫将此事告知陛下的,王爷您为何要
宣凤岐咳了几声,他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梅枝:他性子倔,总得让他亲自验证他才会相信,若我不借此机会躲他几日,他便不知道我是随时会走的,当我决定不走的时候,我就想教会他这个世上并非都如花好月圆般美好,就算是再痛苦也得活着,他太年轻了,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洛严听到宣凤岐这话后面上虽无表情,但心底思绪翻涌。
他没想到宣凤岐竟然对陛下竟情深至此。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只是今年迟迟没有下雪,宣凤岐想他是等不到今年的雪了。纵使他心中有再多不甘也无可奈何,就像那日他对谢云程说的那般,这个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心。
谢云程进来的时候发现宣凤岐今日起身了,他披着一件墨色大氅坐在案前正在分门别类整理着什么,谢云程见状步履匆匆走上前:凤岐,你怎么还在做这些,这些由宫人做就好了,你身子刚好一些不宜劳累。
宣凤岐抬眼温柔地看着谢云程:你回来了。
谢云程点了一下头,他顺势坐在宣凤岐旁边握住了宣凤岐那只苍白的手:怎么手还是这样凉?
宣凤岐笑着摇了一下头:我没事,殿里的炭火烧的很旺,等一会儿暖一暖就好了。
谢云程见状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将宣凤岐那双冰凉的手握着塞进自己胸前的里衣。谢云程的体温瞬间让宣凤岐那感知不到温度的手暖了起来,或许那体温对他来说太烫了,他的身子竟在不觉间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