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程此刻注意到了赵音仁的视线投向了宣凤岐,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彼时,他起身拿起酒杯里挡住了宣凤岐:来,今日孤与诸位爱卿不醉不归!
篝火越烧越旺,众人酣畅饭饱后都逐渐显露出醉意。宣凤岐虽然陪在谢云程身边,但他也跟谢云程一样喝的是桃浆。片刻后他觉得有些累了,他朝着众臣席座上看了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礼部侍郎曹毕光曾是温郁的同僚,他的儿子曹清玉在宫里伴驾多时,帝王的心思他也是能揣测几分的。曹毕光不是贪恋酒色之人,但此刻的他却其实一一把自己身边的官员敬了个遍。等到轮到吏部尚书申翊的时候,他便像喝醉似的顺势坐在申翊旁边:申大人,下官有些酒醉,不知在您这里歇息片刻可好?
申翊看到曹毕光到他身边时便道:曹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今日我也饮了不少酒,待会还得回去歇着。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谢云程也离开了席座,内监这个时候喊一句:陛下有旨,今日宴席结束,诸位可自行回去。
话音刚落,座下朝臣皆欠身回礼:臣等遵旨!
曹毕光起身之后醉态轻了几分,他看向申翊:申大人我等今日有幸能与陛下一同享乐那是我等的福气,纵使酒醉也别忘了别人当差啊,要不然一个小心就要被襄王给打发出去了。
申翊听到这话后苦笑了一声:那是自然。不过,今日你可看到华阳长公主的仪仗了,她这不声不响就回来了,也未曾知会陛下与王爷,想必王爷更介意的是她吧。
曹毕光听到他此话后摇了摇头:这可不尽然,下官虽在礼部做事,但是近日也听闻几个同僚说襄王有意要抽查一些官员,还要动员户部诸人一起重新查国库的账本。若是先出事的话,也也得是吏部啊。
申翊听到这番话微蹙起眉头来: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曹毕光接着道:自然是温郁温大人了,他平日里与安国公家的小侯爷交好,我儿恰好在宫中给陛下当伴读,他从小侯爷的那里听到了几句话。听说温大人早就被襄王收入麾下且已经暗中调查朝中官员多时了,没想到他办事不力得罪了王爷,王爷竟把他赶去了颍州修河道,现在也不知温大人过得好不好啊。
申翊听到曹毕光提到温郁时,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温大人去颍州修河道自然安然无恙。与其在朝中天天被王爷盯着战战兢兢,不如离远些也平安些。
两人闲话完,曹毕光便先一步走了。等到那人走后,申翊露出了一丝慌张狐疑的神情,之后他匆忙回到了自己的管事帐篷里,就在此刻他手底下的两位郎中派家仆过来给他传话,说是吏部的几件事要与他商议。申翊听到后连忙道: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他看向周围守在帐篷的人: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众人全部退去后,有一个人匆匆忙忙来到营帐中回话:大人,李郎中有话要带奴才带给您。
申翊听到后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不是说有公文要本官处理吗?公文在哪儿?
那小厮听到之后连忙从衣中拿出一叠折子:这是李郎中拿不定主意的几件事,还请大人过目。
申翊此刻连忙拿过了那叠折子,这折子上写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公文,而是:大人,今日有督察使拿着襄王的手令前来吏部例行公事,户部与吏部来往的三年间他们查出了一百两银子的空账,如今已经将当事官员扣下了,下官用大人之名压他,结果他却说连大人也要查,下官惶恐,只得写书信求助于大人,望大人早日归京主持公道。
申翊看完这道密折之后狠狠把它摔在了旁边熊熊燃烧着的火盆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既然那些是拿着襄王手令去办的事,那肯定就是宣凤岐的意思,以他之力怎能与今时今日的宣凤岐对抗?而且不过是一百两银子,只要随便找个人顶上去再把亏空填上就是了。
申翊没想到这群草包连这些事都办不好。
按照大周惯例,秋猎大典四品以上官员随行在侧以便君王处理政事。宣凤岐就是看准了他这个时候不在玄都就去吏部司里查人,此人果然是老奸巨猾啊!
不过这些事也不算破绽。令申翊比较在意的是今晚曹毕光的一席话,他虽然自认为这些年他在玄都城中做事够谨小慎微了,但这些年接触过的人可不少,一个个算下来未必有守口如瓶的,万一真的被宣凤岐逮到了几个,那他这些年收受贿赂,举荐官员,伙同户部做假账截下国库银子的事岂不是全都曝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