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过。”他的目光落在桌面,像是又再看见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夜晚,轻声说:“常常觉得累,枯燥的抄写、无尽的祷词,偶尔在被子里偷偷哭一会儿,然后回头又再背诵经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母亲把我送入修道院是为了保护我,让我能有出路??那些年我学会了忍耐,把渴望收好,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拿出来看一眼。”
翡雅沉默地听着,不想惊扰了他的回忆。她看着神父一丝不苟的衣着,怎样都想像不出来那个读书读到哭的孩子。他已经把教会的规矩内化成自己的一部分——好像天生就是这样谦卑、怜悯和忠贞。
如果他没有被送入修道院,而是留在家族里呢?小时候就有家庭教师,大概是显赫的出身,非富则贵。
她想像那样的伊里乌斯,会不会披着盔甲,驰骋在阳光下,长枪笔直,身旁随行着旗帜与号角?他有着贵族的出身,举止里那种庄严与克制,再佩上剑和盾,让人绝对安心的守护身影。
“像您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神父??”她低声道,带着一点轻笑:“大概会成为骑士吧?”
神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无奈哂然。
“也许吧??”
翡雅凝望着他的侧脸,她觉得自己好像瞥见了许多被掩埋的可能性:一个本来应该在阳光下驰骋、受人仰望的身影,却困在冰冷的墙宇之中,将锋芒都折迭成安静的祈祷。
可他纵然穿着沉闷的黑色衣袍,依旧是那么耀眼——伊里乌斯,被上帝照耀的人。
不知道他童年时的本名是什么?
“骑士要守护国王、守护人民。”她语气带着点狡黠,又带着隐隐的柔软,“那您现在呢?您也在守护着什么吧?”
神父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的誓言,守护天主的子民。”
这是一个神父最正直、最标准的答案。
翡雅并不意外地轻笑起来,没有再追着这个话题下去,只随口应道:“是呢。”
是呢,可那么正直的宣言??他怎么总盯着她的嘴,又一边用手指摩擦自己的唇呢?
翡雅压下笑意,没说出口。她微微偏过头,像是在随口找话题般轻声说:“所以你是从一个孩子,被逼成为神父的。”
“不是被逼的。”他摇摇头:“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选择。母亲觉得这是保护,也许她是对的??而这一切都是天主的安排,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