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你。”
夏燃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避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动作太急牵扯到了右肩的伤口,他咬着牙没出声。
那人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你自己不方便。”
夏燃抬眼平静地看他。病房里没开灯,尚观洲的轮廓被窗外隐约透进的月光勾勒得很是模糊。
他们对视了几秒,夏燃最终没有出声,沉默地挪到另一边床沿,趿拉着拖鞋一蹦一扭地朝卫生间去了。
释放过后,夏燃打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过指缝。他顺势朝镜子看了一眼,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夏燃还以为他这些天睡得不错,结果现在却发现自己皮肤白得吓人,在卫生间的冷光下甚至还泛着青,眼底布满了血丝,看着就跟……
看着就跟尚观洲一样憔悴。
夏燃掬了捧水狠狠搓了把脸,想把脑子里那双属于外面那人的眼睛冲掉。
夏燃抬起头,水流顺着发梢滴落。太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前额,几乎要戳进他的眼睛。
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难怪尚观洲如今寸步不离地守着。
夏燃扯了扯嘴角,甩着手上的水珠推门出去。
病房不像刚醒来那会那么黑,尚观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光晕笼着半边病床。
夏燃出来时,正巧看见尚观洲匆忙收回放在被褥上的手。
尚观洲以为夏燃会直接无视他,径直躺回病床。他便习惯性地往沙发走去,不过转身后刚挪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拖鞋急促的啪嗒声。
“小心!”
尚观洲慌忙转身,夏燃已经单脚跳着扑到他眼前。受伤的右腿不敢着地,整个人只能摇摇晃晃地挂在他胳膊上。
“我们要不要再试一次?”夏燃抓着尚观洲的手臂,眼神很认真。
尚观洲浑身肌肉瞬间绷直。这是他这些天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可真听到时整个人却像被钉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什么意思?”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声很哑的问句。
“不是不想分吗?”夏燃垂下眼睛,“反正我也玩不过你……”
“我从来没想过‘玩’你。”尚观洲猛地打断,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空气凝固了几秒。
夏燃收紧手指,“好,三个月。我们再认真三个月,如果到时候我不想走了,过去的我们就一笔勾销,重新开始;但如果我还是想走……”
“你要让我走,不然我跟你鱼死网破,这辈子我恨你到死。”夏燃的手指很用力,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他嘴里说的恨,他的指甲掐进尚观洲的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尚观洲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指腹慢慢抚摸过夏燃绷紧的骨节。另一只手慢慢环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
“好。”
他的下巴抵在夏燃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他都听他的,不管任何时候。
第二天一早,夏燃和尚观洲提出不想继续在医院待着。
尚观洲刚想张嘴说什么,夏燃打断他:“不准拒绝我的请求。”
“……好,”尚观洲只能蹙着眉答应下来,“不过,给我几天准备时间。”
“几天?”夏燃眯起眼睛,以为尚观洲又给他开空头支票。
尚观洲认真盘算了下,“大概周末前。”
夏燃将信将疑地等到周六下午,尚观洲倒是守信来办了出院手续。只是……
“我要坐轮椅。”夏燃看着冲他张开双臂的尚观洲,拒绝道。
“轮椅在车里。”尚观洲好脾气地和他解释。
“那就把旁边的拐杖给我,”夏燃往后退了半步,“反正我不可能让你抱我的。”
尚观洲叹了口气:“明明是你说再认真三个月的,结果现在抱都不让抱。”
明明语气很平和,但夏燃却硬是听出一股子委屈怨妇味儿。
他抓起换下来的病号服砸向尚观洲,“滚,跟这个有关系么,我好歹也有七十多公斤,你把我从这儿抱到停车场,你他妈想摔死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