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正是当朝长公主的宠臣,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
若当真是他家夫人失散在外,倘若有丁点意外,岂是他能担待的起的?
心念电转间,他不敢怠慢,立刻收敛了傲慢神色,面上神情陡然一厉,厉喝道:“快!快!四散开来,分头去找!沿街寻人!”
“不论店铺巷弄,一个个都搜仔细了,务必要将林夫人找到!”
“得令!”
一众禁军齐声应诺,铠甲齐响,顿时分散开去,有的直入酒肆,有的闯入药铺茶楼,挨家挨户搜查清点。
宇者则循着巷弄四处穿插搜寻,脚步迅疾,呼喝连连,惊的市井间行人纷纷避让不及。
一时间,街市喧然大乱,原本闲适的午后光景,瞬间化作肃杀的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容宁听见外头禁军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纷乱如潮,森冷铠甲摩擦的声音令她心口骤然一紧,几近窒息。
她抬头望向穆琰。
穆琰眸中尽是冷厉决绝,咬紧牙关,紧紧扣住她手腕,低声催促道:“跟我走!”
他指尖几乎要嵌进她腕骨,力道之大,仿佛只要她稍有挣扎,他便会立刻将她生生拖走。
容宁心下酸楚难当,却也清明无比。
此刻若随他一同闯出去,必然会立刻惊动禁军。
穆琰孤身潜入赵国都城,身边顶多几个暗卫,若此刻跟着他冲出去,必定会被禁军围堵,他纵是有三头六臂的本事,也绝然无法带着她全身而退。
禁军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转进巷口,容宁心下一狠,蓦地深吸一口气。
“宁儿!”穆琰没有防备,被她全力一挣。
容宁猛地抬手,狠狠推开他。
她知道这一推,会令他心如刀割。
可若不如此,便会连累他一同陷入死局。
穆琰被她推的一个踉跄,眸中骤然翻涌起慌乱惶然,低声厉喝:“你做什么?!”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一瞬间眼眶盈满雾气,却极清浅地笑了一下,仿佛将心头所有柔情都倾注在这最后的一瞥里。
“来日方长......”她轻声道,语气柔婉却决绝,“你先走。”
说罢,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手,决然转身,径直朝巷口跑去。
巷外刀戟森森,喝令之声已近在耳畔。
容宁背影纤细,风吹过她如瀑青丝,裙摆轻扬间若轻盈彩蝶翻飞在暗巷,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之上,却无半分迟疑。
“宁儿!”
那声呼唤暗哑至极,几欲破碎,却终究没能唤回她的脚步。
暗巷里,风声猎猎,残叶满地,幽暗中只余他一人伫立,死死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眸中尽是痛意。
容宁疾步跑到巷口,猛然正撞上一队寻来的禁军。
她脸色苍白,额头沁着薄汗,极力稳住气息,急急开口,“我......我没事。”
禁军还未开口询问,那婆子眼尖,远远瞧见她身影,登时大喊着奔过来,一把拉住她胳膊,前后左右查看她身上,慌乱问道:“夫人!夫人可吓死老身了,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容宁垂下眼睫,声音虚弱:“方才......头忽然晕得厉害,实在站不住了,便在这儿寻了一处想略坐坐,缓一缓,不曾想竟晕了过去,现下才清醒过来,听见你们在寻我。”
她说得平缓,带着病中本就虚弱的气息,话音未落,面颊已泛起几分病态的潮红,仿佛真是因病体力不支昏厥刚醒转来。
婆子忙不迭点头,“是,是,夫人近日身子羸弱,又陡然出门走了这许多路,怕是真撑不住了,都是老身的不是,老身没伺候好您。”
她说着,又转头对那几名禁军连声道谢:“多谢诸位官爷费心,夫人已找到了,实在是辛苦诸位官爷了。”
禁军见容宁确是虚弱病态,又有婆子解释,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几人。
为首一人拱手客气道:“既如此,便请夫人早些回府歇养,切莫再独自外出,以免再出岔子。”
婆子一边扶着容宁,一边口中不住应着“是是是”,再三谢过。
容宁半靠在婆子身上,神色恹恹,仿佛被风一吹便能倒下。
她缓缓回首,目光掠过幽暗深巷,只见那天光照不到的地方,穆琰一身玄衣隐在阴影里,眸光灼烈,正死死盯着她。
容宁心口一颤,却不敢多留,只低垂下眼帘,任由婆子和两个丫鬟簇拥着她,缓缓往回走去。
穆琰指节渐渐紧攥,胸膛剧烈起伏,长久望着她渐行渐远,被人簇拥护送着,一步步消失在尽头的背影。
第100章难受
容宁被婆子和丫鬟簇拥着回了林府,刚进后院便扶着廊柱轻咳起来,脸色惨白得像窗纸上的清冷月光。
“扶我回房去罢。”
她声音虚弱,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任由婆子半搀半扶着往卧房去,身后的丫鬟们也赶紧快步跟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到了房门口,容宁挣开婆子的手,扶着门框低声道:“我想歇歇,你们都下去,不用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