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茫然呢喃着,哄自己似地,“不是的...宁娘......不是这样的......”
他气息急促滚烫,喷洒在她鬓角。
“咱们还有彼此啊。”
他紧紧贴着她,“你抬头看一看,我这不是在你跟前么?你还有我啊。”
说着,他强自腾出一只手,死死攥住她的手,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腕骨,指尖烫得惊人。
那一股力道,分明是在哀求。
又仿佛想要以此证明,他们尚且还活着。
容宁没有反应,就那么木然散了视焦。
“你当我愿意受这折辱?!”
林笙忽然低吼了出来。
他声音里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抖,“你在清溪村被强人占了去,我的心都要裂了!”
他喉间滚过一声哽咽。
似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又低了下去,黯然望着她。
“原是咱们手里没那东西,才被人视作路边的草芥,想拔便拔,想踩便踩,捏在掌心里恣意玩弄,连挣扎的能力也没有。”
窗外骤然落起雨来。
风卷着雨丝,拍打在窗纸上,簌簌地响。
清冷天光映在窗纸上,照亮这对苦命鸳鸯。
“你在村里受的苦,我在这府里受的难,根子上原都是一处的。”
他说到这儿,猛地凑近容宁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字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都是被那东西逼的,是权力,是那能压死人的权力!”
说着,他的手不觉摸到容宁腕间,那道尚未散去的紫红印痕触手冰凉。
那是白日里侍卫留下的。
他指腹缓缓摩挲过去,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把那痕迹抹去,却徒劳无功。
“你放心。”
他忽然抬起头来,眸中翻涌着恨意,亮得吓人,“我一定会爬上去的,我一定要把那东西攥在自己手里!”
“等我有了权力,”他一字一顿,神情认真的仿佛在起誓,唇角微微抽搐着,急促鼻息拂过她面上,“再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丝。”
“那些欺辱过咱们的,我定要他们千百倍还回来!”
林笙拥紧她,咬紧牙关。
“往后,我护着你,再不会让你受丝毫伤害。”
容宁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却并未抬眸。
泪珠在她眼角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她望着他眼底那团火。
那火太烈,仿佛要把黑暗尽皆烧穿,然而那烈火之势过于猛烈,近乎癫狂,又似要将他俩一并焚化殆尽才能罢休。
这样的火光,究竟是庇护,还是灾难?
她没力气问,只任由他抱着。
像两片随波飘零的残叶,抱作一团。
在这无边无际的苦海里,彼此做个可怜的依傍。
一阵狂风骤起。
窗纸几乎要被掀开,雨点打得更急。
林笙浑身颤抖着抱紧她,仿佛抱住了这世间唯一的浮木。
他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鬓发和脸颊,同她的泪水一道交缠不清。
他忽然喃喃起来,声音低哑,“宁娘,咱们不能死……”
“死了,便再无翻身的日子。”
“咱们得活下去啊,活着,才有机会……”
容宁绝望闭眼。
她一颗心几乎快要裂开两半。
一瓣是彻骨的羞辱绝望,叫她恨不得立时自行了断了干净。
一股却是眼前人哭得这般无助,她心里明白,若她此刻撒手人寰,他绝对立时便会随她而去。
“咱们都好好活着……”
林笙仍在低声喃喃,固执恳求着:“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