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宁一怔,欲言又止,终是垂首退了下去。
屋内只余穆琰一人。
他缓缓走到床前,伸手抚过那空荡荡的床榻,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空气中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的蔷薇花气息,却虚无飘渺,若风中残香,一触即散。
他忽地笑了,笑声嘶哑低沉,带着些许自嘲。
那笑意尚未及唇角,已然冻结成彻骨寒意。
穆琰枯坐良久,眉眼冷峻。
他指尖微动,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小小的香囊。
那小香囊精巧玲珑,湛蓝料子丝滑柔软,针脚细密,上头绣着一朵殷红蔷薇,瓣瓣舒展,在他掌心静静绽放。
穆琰指腹轻轻摩挲过小香囊,似在轻抚着珍贵宝物,眸中渐生柔情。
然这份温柔,转瞬即逝。
他倏然低垂了眼睫,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那是她亲手绣给他的。
她素来恬淡矜持,若不是心中有他,又岂会在这香囊上费心。
她分明,是对他有感觉的。
可如今,这小香囊尚留在他怀中,她却消失无踪了。
他指尖微颤,蓦地猛然一攥!
小香囊在他掌中被攥得生生折皱,殷红的蔷薇花瓣被拧压得扭曲,仿佛骤然凋残。
他眸底骤然划过一抹狠厉。
“来人!”
枭安、枭宁二人候在门外,立刻齐齐疾步而入,拱手跪地,“世子爷。”
穆琰缓缓抬眸。
那双眸冷得骇人,阴郁至极。
他攥紧香囊,眸光冷冷落在二人身上,冷声下令:“即刻去查容宁去向。”
他咬牙。
“查到,立刻来报!”
“是!”
二人齐声应下,立刻起身疾步去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阳光洒落大地。
容宁所乘坐的小马车正一路向北,行驶在不甚宽敞的乡道上,车轮转动的声音伴着路上的鸟鸣,单调又枯燥。
容宁厌厌靠在车壁上,帘外风尘扑面,远山一线线退去,天色灰沉,仿佛没有尽头。
她已记不清走了多少天,只知这条路漫长得似能将人一点点磨碎。
林笙坐在她身侧,替她把风吹起的车帘压下,又伸手把她肩上的薄披风重新理好。
他从身后拿起火漆封缄的水囊递到她手边,轻声劝她:“再喝些水,会稍微舒服一些。”
容宁看着那只水囊,唇瓣轻抿,犹豫了一下,终是接了过来。
水囊里的水是先前停车休整时,林笙去小溪边打来的,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她轻轻抿了一小口,清凉润过喉间。
“还好么?”
林笙眸中满是担忧地望着她。
容宁怔了一瞬,低低应了一声:“还好。”
其实并不好。
这一路上颠簸不已,她早已疲惫至极,还有心底那怎么都挥之不去的酸楚,令她总是恹恹地,不爱说话,做什么都没有兴趣。
只是,她不愿意让他看出来。
林笙似是明白,却并不追问,只默默替她拨开车内散落的杂物,又把随身带着的干粮掰下一块递给她。
容宁抬眸望向他,心头微酸。
从出城至今,这几日几乎都是他在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
天凉了替她添衣,天热了替她遮阳打扇,行路乏累时,他宁可自己少睡,也要让她在车内多躺着歇一歇。
他待她分明是极好的。
可不知怎得,容宁实在是无法再同从前那般,同他亲近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