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琰抿唇,难捱似地阖眸闭了闭眼睛,摇摇头,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倒去,一手重重搭上她纤薄肩头搂紧她,几乎倚了全身重量,险些将她一同压倒。
容宁慌忙伸手环抱住他腰身,竭力稳住他身形,指尖不甚碰到他背脊,直惹的他浑身一颤,“嘶”了一声。
触手湿冷,容宁心下一惊,忙伸手去探,只觉衣衫湿漉漉的,带着黏腻凉意。
她还未及看清,便被他猛地摁住了手,他哑声:“别看......脏。”
容宁哪里肯,抿唇一拽,硬是将他衣衫揭开来,目光落处,登时怔在当场。
那衣衫之下,早已血肉翻裂,鲜血浸透了整片后背,触目惊心。
她倒抽一口冷气,登时眼眶一酸,雾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泥泞,“怎么...打得这样狠......”
话音未尽,眸中泪水已溢出滚落面颊。
穆琰垂首拉过衣衫拢住伤处,又握住她的手,撩起自己衣摆轻轻拭净她指尖沾染的血渍,轻描淡写地,“皮外伤罢了。”
他抬眸望着她,安抚似地勾了下唇角,“不疼的。”
容宁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他怎么可能不疼?容宁分明看到他肩背止不住地轻颤着,分明是痛到极处,已然几近痉挛了。
她终究没有同他辩驳,只小心翼翼避开他血淋淋的伤处,撑扶着他穿过垂花门,缓缓往院中走去。
一路走的还算顺利,好容易走到他房门前,容宁忽地脚步一顿,有些踌躇地抬头望了望前头紧闭的门扇。
她面露难色,有些犹豫不决,仿佛那门槛一旦跨进去,便会是不可回头的境地。
穆琰瞧得好笑,无奈睨着她,“进去吧,我都成这副模样了,还能吃了你不成?”
被戳穿了心思似地,容宁登时红热了耳根,白皙面颊染上红霞,唇瓣紧咬别过头去,却到底没有再辩驳一句,只扶紧了他,推开门扇,半抱半拽地将他拖了进去。
好容易摸黑将他搀扶进内室榻上坐了,容宁转身去摸索火折子吹燃点了灯蜡,一回首,瞬间瞳孔微缩,又急忙背过身去。
那厮竟已自己褪了衣裳,露出精壮上身,紧实肌理线条在摇曳烛光中隐现起伏,惹的容宁心神骤乱,转身时下意识后退一步撞上榻沿,痛的轻呼一声。
穆琰瞥了她一眼,神情自若地往榻上一趴,“衣裳脏了,省的污了床榻。”
他说的理直气壮,也的确是事实,容宁无话可反驳,只垂头低声道:“我去唤小厮来替你擦洗上药。”
说着逃也似地往外走去,可还未及走出一步,手腕一紧,已然被他牢牢攥住。
力道不重,却也不肯让她轻易挣脱,他侧首,抬眸望向她,声音暗哑,“我不要他们,粗手笨脚的。”
容宁别过脸避开他眸光,“那...那我去唤小月来。”
穆琰蹙眉,“我不用婢女。”
容宁指尖微颤,唇瓣张了张,却再说不出话来。
暖黄光晕拢在她身上,柔美极了,穆琰望着她,手上用力,手臂内收将她拉近自己,低声哄诱似地,“我都为你被打成这样了......你合该亲自照顾照顾我吧,嗯?”
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地恳求意味。
容宁心尖儿一颤,抿紧唇瓣儿,手上一挣欲要抽出手离去,穆琰指尖骤然一紧,紧扣在她腕上,微微颤着。
“别走。”他哑声。
容宁垂眸,不由得回首,正撞上他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
烛光映照下,他眸色深邃如潭,似蕴着万语千言,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喉头一哽,良久终是低声道:“我去打水,再取些金疮药来。”
夜风轻拂窗棂,烛光轻晃,映照着容宁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
她打来热水,拧了布巾,轻轻替他擦拭。
温热柔软的布巾在肌肤上缓缓拭过,小心避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穆琰背上鞭痕狰狞可怖,新伤叠着积年旧疤,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容宁手中布巾微滞,心口堵的发紧,忍不住开口问他:“王爷他......从前也这样打你么?”
穆琰沉默了片刻,只淡淡地,“习惯了。”
短短三个字,落在容宁耳中,却钝刀子割肉似地,沉痛极了。
她都能够想像得到,一个幼年丧母的孩子,在不怀好意的主母和严苛父亲的膝下,能从庶子成为世子,该是怎样艰辛的一条血路。
她轻轻擦拭过那累累伤疤,这条路上的每一步,必定都艰难至极。
清理好血污后,容宁取出金疮药,指腹轻轻蘸了些,细细涂抹在破损的皮肉上。
药膏清凉镇痛,她低着头,神情专注,一点点仔细推开抹匀,没有丝毫马虎。
穆琰伏在枕上,侧过脸来静静凝望着她。
她眉眼沉静,殷红唇瓣儿轻抿着,一副心思全在他身上,温柔得让人心口发痒。
凝望了她良久,他忽然低声开口,“我竟不知,你还会跳南昭鹤舞。”
容宁抹药的手蓦地一顿,指尖微颤。
第65章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