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认认真真记下了他说的每一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何川问她笑什么,她说:
“总感觉,自己听了一堂优秀学长考前辅导讲座。”
何川也笑了:
“是很像。”
他确实是她的学长嘛。
“那么,学长你刚才在干什么呢?睡了吗?”
“没有睡,刚才我在图书馆,正在写论文。”
怪不得他没有立刻回电话。
“那现在呢?”
“现在在外面,图书馆前的台阶上,仲门旁边。”
林夏记得仲门,就是那个传说中穿过会挂科的雕塑。
“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她小声道歉。
只是,她实在是心里难受,不知道和谁倾诉了,脑海里想起的唯一一个名字,只有何川。而他声音他的安慰也真的有奇效,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复很多了。
“没有关系,”何川淡淡说,“现在是你最艰难的时候,情绪失控很正常。”
“当初你高考前也会这样焦虑吗?”
“当然也会。”
“那你是怎么排解的?”
“当时我啊......”何川的语气带着几分回忆,慢慢说,“我会去操场上跑步,不停的跑。”
林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与其是排解,不如说是一种压抑。
“不过这种应该不太适合你,”何川顿了一下说,“如果太难过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话费别担心,我充给你。”
林夏听他这么说,鼻子又开始忍不住发酸,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何川也很忙,何川也很难,但他仍然愿意拨冗时间,安慰她,鼓励她,陪伴她,他对她这样好。
可她不能一直这么任性。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
“这段时间,我只要一难过就想着找你,一考不好就想着跟你说话,有的时候甚至根本挺不到晚上回家,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就想给你发信息,昨天班主任早自习临时突击查手机,我差点被她发现。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隔壁理科点班有一对早恋的男生女生,他们从高二就在一起,学年人尽皆知,这周不知为什么突然被老师抓了,学校逼他们两个必须有一个退学,最终结果是男生转校去了郊区的一所普高。
明明就还有不到两个月了。
有人说他们班主任因为更年期,所以特别暴躁,有人说是因为他们在操场上亲热被教导主任撞到,所以学校想杀一儆百。
林夏不太认识那两个人,也不想深究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为了高考而疯了。
包括赵倩怡和林学东也是。
“我妈妈满世界在给我搜罗补脑的各种偏方各种药,上次还给我寄回来了一道符,说是从寺庙里找大师求的,让我烧了之后冲水喝。小区里每天晚上有放音乐跳广场舞的,好几个考高生的家长联合起来去阻止那些阿姨奶奶们,双方吵了起来,引来很多邻居围观,最后连警察都来了。”
压力不仅来自内心,还来自周围所有人。
父母师长,他们的疯狂是为了孩子好吗?可这份好为何不体现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仅仅集中在考前这短短的一百天里发作?
她想象不到,自己如果真的考不上,真的和清美失之交臂,真的复读了,到时候自己会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她知道,自己和何川没有什么确切的,实际的,不应该发生的关系,可到底不是问心无愧的。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丝一毫的意外都不可以有。
“其实,我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这是,我高考前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我想考上清美,太想了,我必须要把自己逼到绝境,摒弃学习以外的所有杂念,不能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我不能再这样毫无节制的依靠你了,这条路注定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走。”
何川听过她这一番话后,短暂的沉默了。
林夏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无意间连下唇都咬白了。
她害怕,怕他生气,怕他失望,怕他......再也不理她了。
在漫长的几秒钟后,她听见何川用平静温柔,一如既往的声音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