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外星人事件?”
“很多都能证实是假的。”
“可是真的有尸体,有遗骸!”
“是合成拼凑的,电视报道过。”
“是吗?”林夏将信将疑,“那麦田怪圈呢?”
“洒水机周围一圈的麦子长得比较高大茂密而已。”
“天池水怪呢?有人拍到了,黑色的,游得很快,后面还拖着喇叭型的尾巴。”
“那是朝鲜的快艇过界了。”
“百慕大三角呢?”
何川一时语塞,没回答上来。
“水晶头骨呢?”
“......”
“这回你终于不知道了吧!”
何川有点无奈,他确实常看新闻,常看科教节目,但他也只不过是个没走出过小城市的十九岁少年罢了。
林夏有点扳回一局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显得她好像很无知一样。但得意过后,又有点后悔,她还是宁愿他什么都知道,能给她解答疑问比较好。
她轻声问:“你说,2012年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世界毁灭?玛雅人的预言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何川摇了摇头,“不过很早以前还谣传1999年是世界末日,很多人坚信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地球会毁灭,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全世界平安的迎来了千禧年。”
1999年啊,林夏算了一下,那时候她才刚刚上小学,年底的最后一天她在干什么?好像因为第二天是元旦放假,她在为了第二天要上舞蹈班而哭鼻子。她四肢比较僵硬,跳舞不协调,压腿特别疼,每次都因为要去舞蹈班而哭闹好久,幸好后来赵倩怡看她实在没天赋就放弃了。
“你呢?传说中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你在干什么?”林夏问。
“那一天......那一天,是很平常的一天,我一个人在家,我父亲出去喝酒了,我以为他晚上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后来他还是回来了。”
他的父亲,应该也就是何萍已经去世的前夫,这是林夏第一次从何川口中听到这个身份。
其实林夏一直对他一切的过往很好奇,但是根本没办法张口问,何川对此也从来不提,毕竟那只会让这个家里本就尴尬的处境与关系变得更尴尬。今夜或许是黑暗给了人胆量,又或许是雨声让人放松了警惕,昏黄的烛光下,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有些话反而轻松的问出了口。
“你之前,是一直跟在你爸爸身边的吗?”
“嗯。”
“你妈妈呢?”
何川语气平淡的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去了外地打工,不知道哪里。后来我父亲去世,我住在大伯家,又过了几年,她回来把我接走了,然后我就来到了望春。”
“那时候,你想你妈妈吗?”
“起初,是想的,后来,渐渐没那么想了。因为一直
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痛苦。”
他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时间客厅里只剩外面雨滴打落在房檐和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林夏仰头倚在沙发的靠背上,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
“因为我觉得,我妈妈可能也要离开我了。”
何川也听林夏提过父母的事情,不由安慰她:
“不会的,你别胡思乱想。”
“不是胡思乱想,我都知道的。她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就像你妈妈一样,就像......你一样。”
林夏望着天花板上蛛网一样的裂痕,缓缓的说:
“我妈妈是学音乐的,从小就爱唱歌,有一副好嗓子,她能弹很优美的钢琴曲,还能唱美声,特别厉害。但是在望春这个小城市,除了当音乐老师,她没有用武之地。她年轻时本来有一个去省城发展的机会,但是恰巧生了一场大病,就没有去成,这些年来她一直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被埋没了。虽然她从没当我的面说过这些,但是我都知道。”
“而且,年初的时候,她和学校闹了矛盾。这些年她带学生练合唱练乐器,辛辛苦苦四处比赛,给学校赢回了不少荣誉,但是评高一直没有评上,今年的名额又给了有关系的人,她和校领导撕破脸皮吵起来了。然后回家又和爸爸接着吵,抱怨爸爸死脑筋,没本事。她半夜打电话给雯姨哭诉,我出去上厕所,恰巧听见了。”
大人们从来都不把小孩子当成平等的客体对待,觉得他们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事都瞒着,避着,藏着掖着,独断专行,擅自决定一切,美其名曰为他们好。从来没有意识到小孩子也是家庭的一员,是共同生活的伙伴,有权利知情,有资格发言,无忧无虑的虚假幻梦,就像七彩的泡沫一样,早晚有一天要戳破的。
尤其是对于一个十六岁聪慧早熟的少女来说,她早就过了天真无知的年纪了。
“其实我很佩服妈妈,我佩服所有心怀梦想,追逐梦想的人。但是,我又舍不得她离开,她要是去了省城,说不定几周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段时间我很努力在适应她不在的日子,可是我做不到,每天晚上临睡觉时,我还是很想她,有好几次我做梦梦见了她。我心底里最希望的其实还是爸爸最后能把妈妈劝回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