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位死者都是半恶魔,“他们都是俱乐部的成员。”北岩勋爵说道,利维顿时了然,俱乐部建立的时间不长,他们里面的成员多是贵族的子女。而一些大家族平时就豢养有半恶魔和半天使,在乔治三世世创立这个组织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诚和力量,他们交出了一部分“眷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之前国王要打仗,有领地的贵族们也要提供粮草和骑士。
而且这些由大家族们豢养的半恶魔,也要比野生的半恶魔更好控制,性情也要更温和一些。不过,无论性情怎么温和,他们终究还是地狱的种子。一旁的弗瑞德里克看到过他们的脸,他们曾经伴随在着年轻的大君之子杜利普身边,带着他到赌场和剧院寻欢作乐。
不过这也很难说——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
“他不是被勒死的。”利维观察了一会之后说道,虽然他的身上确实有触目惊心的勒痕,但这种痕迹看起来很奇怪,不像是绳索,也不像是皮带,反而像是某种柔软而又有韧性的东西,他的身上闪烁着银亮色的痕迹,像是蜗牛爬过的后留下的粘液,利维嗅了嗅,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们有剖开过他的肚子吗?”
“暂时还没有。”北岩勋爵说,“是毒药吗?”
“不不不,这些印度人也有着相当不错的品味,”利维向站立在一旁的驱魔人示意,对方立即拿来了盐,蜡烛和几柄尖锐的刀子,他们看着半恶魔点燃了蜡烛,放置在尸体的周围。然后用盐绘制了一个法阵,他在空中焚烧了某样东西,他们不太清楚,但他们立即就看到第二个死者的肚子突然蠕动起来。
利维大声念诵经文,但不是正念,而是反念,这是撒旦的崇拜者与恶魔们最熟练的功课之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在死者肚子里面蠕动的东西也越来越惊慌。
就在此时,半恶魔将手中的小刀向上轻轻一抛,这些刀子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则,被抛到空中后就不再下落,而是就此悬浮,折射着蜡烛与煤气灯的光,每一道光线都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
那只肚子里的东西终于忍耐不住,撕开了那脆弱的皮肉,从里面冲了出来。
人们以为自己会看到膨胀的内脏或是畸形的胎儿,但他们只看到了金子,闪亮亮的金沙,金币和金块,它们喷向半空,而后哗啦啦的掉的满地都是,一边的驱魔人一阵恍惚,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漂亮的金色,它在诱惑他伸出手去,抓起一把,放进自己的口袋,他差点就这么做了,如果不是北岩勋爵及时的抱住了他。
半恶魔打了一个响指,只听噼啪一声,刀锋折射的闪光所交织成的罗网一下子就将所有的金子拢住,切割成了无数块,说是切割,也不是那么正确。因为这些金子明明看上去有质感、有颜色、有反光,但当这些无形的光线切割下去的时候,也像是穿过了另外一些没有形体的东西,人们所能看到的,就只是这些金子企图凝结为一个形体的时候,突然分崩离析,重新散落下来。
“这是真的金子吗?”北岩勋爵问道。
“是真的。”利维笑子说,“你把它们捡起来,拿出去用或者熔掉重新敲成金币或是首饰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从今往后,你大概会无时不刻的听到它的召唤,召唤你到某个地方去,那个地方会有更多的金子,你尽可以拿走它们,你会变成一个无比富有的人,富有到可以买下整个伦敦。”
驱魔人总算是平静了些,他大汗淋漓,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中了诅咒:“然后……我会死吗?”
“就我知道的传说,”利维说道,“当你最后一次回到那个地方,拿走金子的时候,你就会留在那里,成为祂的胎儿,你的血肉会化作金子,等着下一个人来把它们拿走。”
“不能让这些金子散出去。”弗雷德里克说,庆幸自己没有带普通人下来。
“交给你们了。对于你们来说也算是一次难得的考验。”利维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来到最后一具尸体前,这具尸体的死因不用他解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被劈成了两半,而被劈成两半的位置,是他的两腿之间……
在早期的英国与欧洲有一种刑法叫做木桩刑,简单点来说,就是削出一根圆头的木桩,把它立在地上,上下都擦满了油。然后将罪人赤身裸体的放置在上面。这个木棍会通过他的——哔哔——穿入体内,因为人体本身的重量,罪人会慢慢的往下坠,木棒也会一点点的深入,从肠子到肝肾,从肝肾到胃部,还有人会不断的做调整,以保证木棒最后能够从他的嘴里出来,这是一种漫长、残酷,还有恶心的刑罚。
在宗教裁判所里也有类似的刑具,只不过他们做了一定的改进,将木棍改成了一个从正面看是个三角形的乘坐刑具,它被称之为“耻辱之椅”,受刑人一样需要赤身裸体,又时候还会在罪人脚上拴上石块,加快她/他被撕裂成两半的速度。
“不,虽然是被撕裂的,但仔细看,让他遭受到如此摧残的,并不是任何尖锐的东西,那仍然是一个木棒,只是粗大上了很多倍。”利维居然还伸出手来比了一比这根木棒所有的直径,成功的让在场人都肠胃翻涌:“没有多少反抗的痕迹,”利维轻蔑地说道,“没用的家伙。”
身为半恶魔,居然能够被金子和女人诱惑,利维不由得啧了一声。
“那些异教……祭司很难对付吗?”弗雷德里克忍不住转过身去,不愿再看那些形状凄惨的尸首。
“也不能这么说。”利维来了一点兴趣:“只能说……挺别致。”他之前一直在欧洲和英国流浪,也没有遇到过这些神明的祭司,或是接触到祂们的信徒。
他只听说过一些,毕竟作为一个半恶魔,情报的收集是相当重要的,尤其涉及到天堂、地狱和他们的敌人——他倒没有听说祂们有多么强大,但肯定听说过祂们有多么恶心,只是那时候利维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基督教会诞生之前,这个世界上有着诸多的异教神明,罗马有,伦敦有,冰岛有,新开拓的阿美利加也有,遥远的东方也有——每个神明都有自己的性格,爱好和倾向,格外恶毒下作的也不是没有。
第511章印度的那些事儿(3)
圣植俱乐部中的一些半恶魔,恶魔倒是曾经接受过雇佣——毕竟印度是大英帝国最重要的殖民地,只是对他们而言,似乎就算是提起那里的经历都是一桩不堪重负的事情,不是回避就是坚决地拒绝……“我都要好奇起来了。”利维在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当然只好去找里鲁——魅魔的交际与情报网果然广泛,只要利维愿意付钱,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找人和想要的情报——他找来的就是一个恶魔。
一个切切实实的大恶魔。
只不过这份情报的代价也很高昂,三盒,整整三盒精选的”煤块”,每一个”煤块”所禁锢的灵魂都足够饱满鲜活,对方与利维一见面就先拿过了一个盒子,打开,随手挑了其中的一块放在口中咀嚼。
他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其中的痛苦、怨恨、喜乐与悲伤,确定不是对面的这个半恶魔拿来欺诈他的伪劣物品,才满意地点了下头,又对剩下的两盒如法炮制,“不是我信不过你。”他假惺惺地说道:“你不知道为了这三盒小玩意儿,我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真的?”
“真的,非常真。”他神色严肃的说,然后看向里鲁,魅魔只能举起双手,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好了,我就来跟你说说——我在印度遇到的那些事情——先来说说印度的神明。”
说到这里,大恶魔居然还明显的卡了一下,似乎想要将那些地狱里的污言秽语喷泻而出,但考虑到对面坐着的也可以说时他的临时金主,三盒精选的”煤块”还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他的嘴里还残留着灵魂的美妙滋味,他只能压了压,忍耐了下去。
“这么说吧。对于印度人来说,他们有三位主神,其中的一个主神叫梵天。他的传说……那些故事,我不想说,那几乎就是一千本圣经,简单概括一下。那就是所有人……人类的,我们的,这个世界上所有曾经有过名字,出现过的神明全部加在一起,”他做了一个捏在一起的手势,“也打不过那个梵天。”
“而另一个他们的神明,一个叫做湿婆的混球,他用一根小手指就可以捏死那个梵天。”
“他们有许多神明,多得就像是海中的沙子,不,就像是风中的灰尘,当然,这些神还有这个世界都是那个湿婆创造的,在梦中创造——没错,按照那群傻瓜的说法,轻松的就像是哔了一下——虽然我也对天堂的那位没什么好感,但要我说,比起他们所谓的那位造物主来说,我们的这个还算不错。
天哪,你永远无法想到他们是什么描写他们的神的——你知道,东方的神要创造一切,他需要撑开天地,分解自己。而我们的神呢,他创造整个世界,也耗费了整整六天,直到第七天才能去休息。
印度人的神哦,那可真是了不得,他居然是在睡梦中创造的。我们现在所能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你可以想象吗?多奇妙啊,你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啪!所有的东西都无中生有了……”
对于一个大恶魔来说,这种凌乱不堪,前后颠倒的状况实在是非常少见,可惜的是利维却高兴不起来。他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对面坐着的这位先生受到了多大的创伤——不是身体上的,大恶魔就算在这个世界上被撕裂成了无数块,最坏的结局也不过被打回到地狱里,他可能会因为受到了重创而坠落到下一个阶层,甚至直接退化为小恶魔,但他依然存在,只要没被其他恶魔吞噬,他都有翻本的机会。
因此大恶魔从不会在意在人世间所受到的打击,人类的竭尽全力,绞尽脑汁,甚至自我与牺牲他人,都会被祂们视作一场笑话,一个游戏,祂们总是会在火焰中向着人类大笑,伸出中指,嘲笑他们的徒劳……他们总是会回来的。
利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恶魔也会受到心理创伤。
“您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是遇到了他们之中的那个梵天,还是遇到了湿婆?
“不,那里已经没有神明了,我怀疑那些包头的家伙将他们的神明吹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他们的神明早就不存在了。很早,可能在几千年之前。”大恶魔耸着肩,“我是接受了一个老友的委托,才陪着我的雇佣者一起去了印度,他是一个探险团的团长,这份工作我完成的非常完美,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家里,除了这辈子他永远都不会再去印度了,不,应该说他就算是听到印度这两个字,都会浑身发抖,大喊大叫,冲回房间,关起门来,谁也不理。
我们遇到的是一群苦修士,他们崇拜的就是那个湿婆。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我们已经摧毁了他们的村庄,剿灭了他们的军队,他们的领主不是死了,就是成了我们的俘虏。当时我的雇佣者看中了他们的神庙。虽然我们这里的教堂也必然是一个村庄或者是一座城市里最为辉煌高大的建筑。但看到那座神庙的时候,我们还是叹为观止——它简直和其他建筑不在一个位面上,每个地方都是那样格格不入,它是用檀香木制成的,柱子上贴着金箔,屋檐上挂着青铜的铃铛,里面的雕像不是象牙的,就是翡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