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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150节(1 / 2)

但这可能是他除了苦鞭之外使用的最好的武器之一。他的战斧老师曾经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战士,他曾经骄傲的说,他的老师的老师的老师曾用这种造型奇特的洛哈珀斧,不止一次地勾倒敌人的锁甲,把他拉下战马,或是让他失去平衡。然后一斧了结了他(那个时代的修士确实需要武力)。

但他也说战斧的辉煌终结于十五世纪。虽然那时候在战场上还有人使用洛哈珀斧,但洛哈珀斧有一个无法改变的弱点,那就是比起长剑等的武器,它的重心在前端,所以挥舞它的人需要更大的力气来掌握住它,这样他们很快就会感到疲累,无以后继——以及,洛哈珀斧的前端固然锐利,后背坚硬宽厚,但它的斧柄为了降低重量使用的都是木头。而在战场上,你手持着一柄以木头作为主躯干的武器,被斩断的机会显然要比别人多得多。

所以洛哈珀斧虽然是苏格兰人的骄傲,但在苏格兰人能够打造得起大剑之后,它也就被弃之不用了,但这样的弱点对于圣物来说是不存在的,半天使的力量也能恶魔一般无穷无尽,即便是他们争斗上几个昼夜,也不会感到疲累。

可惜的是,在面对这位天使先生的时候,这对洛哈珀斧还是有点缺憾。那就是它们显然是需要靠近敌人才能使用。而天使先生所用的标枪、弓箭、长枪则是一种远距离武器,而且这些武器上都带有来自于地狱的毒素。

“多么漂亮的翅膀啊。”天使先生低声嘲讽。“虽然只有一只,但如果你现在离开,你还能保有它。”

约拿没说话,他做出了战斗的姿态,天使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在他终于不得不接受,自己必然会坠落到地狱,面对无穷的敌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崩溃了。而肯特公爵夫人以及他的恶魔主人向他注入了毒素——告诉他说,若是他能拉下更多的天使来为他陪葬,他就可以在地狱得享高位,完全无需担忧往日仇敌的报复。

尤其是像约拿这种,虽然身为半天使,却被誉为等同于天使的纯洁之人,即便没有恶魔的承诺,他的心中也一样充满了憎恨,他张开双手,或白或黑的羽毛,在空中形成了钢铁的飓风,犹如暴雨倾泻,向着那个高洁的身影投刺过去——标枪原本就是古罗马人用来破盾的一种武器,最坚实的牛皮大盾都能够击穿,更别说是一具软弱的肉身,约拿所做的就是将洛哈珀斧抬到自己的面前,斧面迸发光芒,相互交叉,顿时击落了一大部分带着不祥和浑浊气息的标枪,它们接触的地方发出了犹如炭火焚烧鲜血般的滋滋声,弥漫令人窒息的臭味,但这不是全部,还是有一部分依然带着圣洁光芒的标枪突破了拦截,而就在此时,约拿低下头,将自己的躯体掩藏他的半张羽翼之下,那片伸展后似乎能够覆盖半个庭院的巨大白翅,每根羽毛都在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几乎要令人以为此时不是深夜而是黎明——天使先生的标枪击中了他,却在圣光中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不错啊。孩子。”天使先生冷淡地赞赏道。而此时约拿已经收起羽翼,纵身一跃,与他的距离已经不足十尺,约拿浅蓝色的眼睛从羽翼的缝隙中露出,那样的坚定,那样的纯粹,他没有继续靠近敌人,而是猛烈地投出了手中的洛哈珀斧,短斧在空中呼啸、旋转,天使先生伸出双手,握住了由两根最为坚实的白色大羽化成的长枪。

这个长枪就如同曾经的罗马士兵用来戳刺耶稣肋骨来探查其死活的长枪一模一样,那根长枪在最后成为了一件圣物,能够打穿所有有形无形的屏障,包括天堂与人间,人间与地狱——圣朗基努斯长枪,他借用了长枪的形状,也借用了这片圣物的一部分力量。

他猛然将它们向地面戳去,两柄长枪同时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形成了一道凡人无法看见与染指的墙壁,短斧直接击打在了上面。在天使先生的眼中,那道墙壁突然凝固了,而后从中心泛起了波纹,之后是细纹,最终碎裂,短斧落地,他手中的长枪也化为乌有。

他面色冷静地站起来,却发现倒在地上的拉结和向他攻击的约拿都不见了,他们是逃走了吗?还是……他突然耸动鼻翼,轻轻地嗅了嗅:“啊。”他说:“多么无用的仁慈啊。”

天使先生伸手向背后拔出了一根最长的羽毛,羽毛在他的手中化为了一柄足有他半个身高的大弓,同样由羽毛化作的利箭搭在了弓弦上,然后他看也不看的向着某个方向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正向圣爱德华的礼拜堂——瓦耶还在里面无知无觉地祈祷,天使先生设在上面的束缚并不十分沉重——如果太过沉重了,就会引起瓦耶的警觉。

很好的设想,他在心中想,那两个小家伙一定是在想,只要打开了这道束缚,惊动了里面的人,瓦耶当然就会走出来对付他。但这个半天使最不该做的就是没有舍弃受伤的同伴,他将她背负在身上,借助了某种可以掩蔽身形的圣物潜入到大门旁。

但就是这么一缕细微的血气,让他嗅到了——他曾经憎恶过这种感知能力,这种因为生物的血肉而变得格外灵敏的感官显然是属于恶魔的。现在他却要庆幸,他听到了一声惊呼,约拿将荨麻毯扔在了拉结身上,并将她推开,她在空中只短暂的显露了一刹那的身形就又消失了,约拿的手已经放在了那道约束上,只是想解开还需要时间。

但此时,天使先生的箭已经朝他而来,它在穿透空气的过程中变得漆黑,腐烂的气息也愈发浓郁。可以说,即便不是被贯穿要害,这支有毒的箭矢也足以要了约拿的性命。他可以退开,但束缚就无人打开,天使先生不再会给他们机会,但让天使先生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箭矢碰触到约拿的那一刻,他突然虚化了。

也就是说将他将有形的躯体化作了无形的灵光。如果天使先生还是原先的祂,还在天堂,可不会将这种能力看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每个天使都是无形体的,祂们只有来到人间,向人类宣告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凝聚出一个可以被人类看见的形体,而只有他们堕落的时候,才会变得和人类一样有血有肉。

而一旦如此,他们再想要成为一缕光,成为一捧火焰,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一瞬间无数想法冲过了天使先生的心头,最终落在了难以忍受的屈辱和嫉妒上面,他简直难以想象,竟然真会有那么一个……他甚至不是天使,是天使留在人间的孽种,是天使所犯罪行的证据,他应当比半恶魔更下贱,更无能,更污秽,可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却再次做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多么想再重新拥有一个没有低劣欲望与下作思想的躯体,好重新看见登上天堂的道路,回到他的“家”,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实告诉他,不可能。

修士们说,只要他们认真忏悔,做善事,就能够回到天堂。但这只是哄哄半天使的,天使们都知道,这不可能,可就是这样的奇迹却在他眼前发生了——天父不爱任何人,他可以接受。但天父独独将这样的宠爱给了这么一个半天使……

他心中的平衡彻底地被打破,他疯狂的大叫着,想要把约拿撕碎,想要在他的口中灌下火炭,想要看着他陷入地狱的泥沼,慢慢地腐烂。他冲向了约拿,但约拿根本没在看他,他只注视着那门上的经文,它们闪烁着组成了一句箴言的形状,只要回答出下一句话,就能够打开门扉。

“我的劝告,你们全不理会,我的责备,你们全不接受……”

他喃喃道,伸出手指,在上面写下来了:“因此你们遭受灾祸,我就发笑,你们惧怕的来到,我就嗤笑。”

而就在门扉被打开的同时,瓦耶就已经站了起来,天使向他们看了过来,瞬间就知晓了所有的

事情,他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怒吼,这声怒吼驱散了已经冲击到约拿面前的力量洪流,让天使先生比来之前更快地倒飞出去,他从空中跌落,重地的砸在了一座壁龛的底端,上面的圣像摇晃一下,掉了下来,在他的身上摔得粉碎,他的羽翼无力地在他的身后耷拉着,而污浊的颜色正在从底部往上蔓延,就在瞬息之间,他的羽翼已经变成了最为肮脏的黑色。

“不!不!别杀我。”他看着向他缓步走来的瓦耶绝望地喊道。

原本像他这种已经彻底堕落的天使,最终堕落的过程一结束,地上就会开出地狱之门,会有无数的小恶魔爬出来迎接他,或者是说来捕捉他,他会被拖下地狱,立即蜕变为大恶魔,他可能会被其他恶魔狩猎,也有可能会被昔日敌人追杀,但也有可能在地狱谋得一席之地,无论如何都要比人类灵灵魂好得多。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如果地狱之门能够开在这里,除非是天堂和地狱发生了又一次圣战,并且地狱在这场圣战中大获全胜才有可能。现在既然没有圣战也没有地狱的胜利——确实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外围正游荡着灼热的雾气,火焰之中,无数的鬼影在摇曳与哭嚎,欢迎新同僚的加入,但祂们无法触及这里,无法给予他任何帮助。

瓦耶抬起手来,他没有看这个堕落者的眼睛,也没有去听他的求饶与解释。就如同之前的每一场圣战那样,他杀死了他,如同杀死一个恶魔。

第488章难产(8)

处死叛逆的时候,瓦耶没有一丝犹豫,下手也是干脆利落,但他抬头仰望上方的房间——女王陛下正在那里分娩——时,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旁边的约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想自己可能是被带坏了,被那个很难称得上是朋友,但也绝对不能称为敌人的半恶魔,不用利维提醒他也能知道瓦耶在想些什么,分娩之痛以及其延伸出来的危险都算是上帝赐予女性的惩罚。

正因为夏娃听信了蛇的挑拨,诱骗亚当,与他一起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违背了他们与上帝的约定,才被驱逐出伊甸园——上帝对亚当说:“你要比地上的其他物种更加辛苦,你要以汗水为食,直到你死去。”

上帝对夏娃说:“你要服从你的丈夫,你要生育孩子,你要受苦,你要服从你的丈夫,直到你死去。”

从此之后,男性要日夜劳作才能取得勉强可以果腹的食物,而女性必须操持家务以及生儿育女,忍受妊娠带来的折磨和死亡,就如同女王陛下抱怨过的那样,如果她是挨了一剑,或者是中了枪,瓦耶会毫不犹豫地救她,但如果她是死在了产床上,瓦耶虽然也会悲痛但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这桩阴谋巧妙的地方也这里,肯特公爵夫人与阿尔伯特亲王共同利用了人类及非人们的意识误区。是的,他们都知道,女王陛下可能遭受了至亲至人的谋刺——但这个至亲之人并没有下毒,也没有动刀。他们只是顺水推舟般地释放了稍微过量一点的乙醚,即便放在后世都很难确定是谋杀,只能算做医疗事故。

幸好,这里还有一个被迫学坏的约拿,他从拉结手中拿回那块可以屏障魔法力量的荨麻毯,把它裹在了一柄尚未消散的标枪上——标枪锈迹斑斑,弥漫着黑色的雾气,一看就知道是地狱的产物,他一把抄起它连同荨麻毯一起猛地投向了女王陛下的产房,只听哗啷一声,整块玻璃窗都碎了,标枪径直投入了房间,引来了一阵仓皇的叫声。

“你现在可以去了,”约拿对瓦耶说,“看!地狱来袭!”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笑话,反正瓦耶笑不出来。不过这确实打破了现有的僵局,他瞬间化作一缕流光,投入了那个混乱的房间里,约拿深深的吸了口气,接下来他的工作就不多了,他走向拉结:“你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先回修道院?”

“你能为我做一次净化仪式吗?”因为受了堕落天使的袭击,拉结现在依然是半身麻痹的状态,她急切地想要去看自己的养母,但又担心自己的状态会影响到她——她的养母只是个普通人类,可没那么多力量和护符来抵御地狱的污染。

约拿点了点头,在离开之前,他又重新看向了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已经灯火大盛,其他几个也是如此,走廊上更是人影幢幢。

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一无所知,难怪有人说,在宫廷里没有秘密,有些人装聋作哑,不过是为了在最后下注。

——

纱布蒙在自己的口鼻上时,女王陛下并不紧张,她已经经历过了一次麻醉分娩术,这种手术将会大幅度减轻她的痛苦,痛感依然还有很轻微,而且她依然能够有意识,能够听从医生和助产士的话,用力或是放松,又或是改变呼吸的频率,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对了。那股甜蜜芬芳的气息被她吸入之后,她竟然开始昏昏欲睡,这不对,这完全不对。

她忽然记起了约翰斯诺医生曾经向她说过的,麻醉分娩术中可能发生的一些危险,其中就包括乙醚释放过多,而导致产妇最终昏睡过去的事情发生。而乙醚过量,几乎没有可以中和的方法,它不是毒药——就算是毒药,现在的医生也顶多只能采用促进呕吐或者是灌服大量清水的方法来救治——甚至于圣水都对这种乙醚过量的情况没有什么大作用。它对于人体没有伤害性,就是让你能够更好更快的睡过去而已。如果换了普通人,医生就会索性让她直接睡上几个小时。但如果换了产妇,那就危险了,胎儿迟迟不下来,它会窒息在产妇的肚子里,而产妇也会因为分娩过程被迫终止而出现各种问题,最好的情况是胎儿死了,但母亲还活着,那时候就可以叫助产妇将婴儿切碎了拿出来,这种方法和一百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样很容易导致产妇大出血或者是内脏缺损。

只有可以用在普通人身上的催吐或是大量饮水的手段,也没法让一个产妇去用,不说她还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她也会因为剧烈的呕吐或是饮水过量而难产,结果和将婴儿切碎了拿出来也没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的是,约翰医生终究还是一个负责任的女王子民,他在为女王陛下做手术之前也曾经招募了不少与女王陛下身体状况大致相等的女性,用免除手术费和给予一定补贴的方法来试验,以确定女王陛下究竟需要吸入多少乙醚,而这个方法也被证明是有效的。

甚至这个为女王陛下做手术的年轻医生也采用了这个办法,他甚至获得了更多的实验者。这些实验者甚至与有荣焉——历史上不乏有有意得上与君王相同的疾病来谋求恩宠的人,而女王也是一个个地看过她们,确定个个安然无恙,母子平安才终于挑中了这个年轻人。

正因为一切顺遂,没有一个人发生过任何危险,她才能如此大胆,但她忽略了没有命运注定的危险,却有人类有意为之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