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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101节(2 / 2)

他看向威廉,眼神中没有多少尊敬,就如女王陛下与兰姆家族的人所忧心的那样,即便卡洛琳夫人和现在的兰姆家族几乎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血缘还是利益,但她死去的时候是兰姆夫人,所有冠有兰姆姓氏的人都会因此蒙羞。

威廉没有再和他争论下去,既然杰克斯这么说,那么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利维会帮助他找到那个幽魂,如果那个幽魂确实存在,他们就将这个幽魂送入地狱——他们已经证明比比安娜是个骗子,当然也能证明杰克斯是个骗子。

“接下来,你陪我去做一件事情。”利维说。

“什么事情?”

“盗墓。”利维说。

第335章盗墓(中)

利维之前与威廉说,既然要踏入另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所给予他的种种教导,都应当被抛弃和推翻,无论是观念、理论和思考方式,威廉也是这么做的,这并不困难,兰姆家族发迹得并不能说很早,他们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穿袍贵族或者是持剑贵族,墨尔本子爵也就是前首相,他的祖父最初只是一个商人,后来成为了议员,成为议员后他通过某些手段取得了一个从男爵的爵位,这种渺小到贵族们甚至不愿意提起的小小爵位,成了兰姆家族踏出的第一步;然后,前首相的父亲,也就是第一代墨尔本子爵,凭借着他为辉格党立下的汗马功劳,而取得了这个爵位;之后,因为前首相的兄长过早夭折,他以次子的身份继承了爵位,后来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第二代墨尔本子爵,将这个家族推上了一个辉煌的位置,他曾经两度成为英国的首相,并且深得女王的信任与爱重,如果说这样就很难得了,那么更令人惊奇的事情就来了——这份感情,直到现在还在庇佑冠有这个姓氏的人。

所以当女王陛下决定召回威廉兰姆的时候,威廉就知道,无论女王陛下让他去做什么事情,他都会去做的,他的头脑并不顽固,道德底线也没有那么高,若不然女王陛下派他去秘密刺杀克拉伦登伯爵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完成的那么干净利索,虽然克拉伦登伯爵当时的行为也可以被指控为叛国罪——他不但隐瞒了自己与儿子可能接触过瘟疫病人的事实,还想要将瘟疫带到女王陛下身边,危害君王的身体,实在是桩十恶不赦的罪过——但一个伯爵,一个外交大臣,没有审判,没有公告,也没有一个与伯爵爵位相称的死法(譬如斩首),这对父子甚至没有坟墓,死得活像是对男巫,让一些固执的大人们知道了,准会觉得匪夷所思。

但他想自己可能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尤其身边的朋友和同伴是这么一个半恶魔的时候,“你在北岩勋爵面前也是这样吗?”

利维给了他莫名其妙的一瞥:“你知道北岩勋爵和我结识在战场上吧。”那时候的战场可早就不存在什么骑士了,士兵们就和盗贼一样无耻,和商人一样卑鄙,也和野兽一样残暴无情,他们从死者(无论敌友)的口袋里翻找钱财,剥掉死者的衣服和鞋子穿在自己身上,他们在军营里与妓女一同欢乐,一旦失去监督与制约——就去劫掠邻近的村庄和城市,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北岩勋爵就是这样被凸显出来的,他固然勇猛,但比他勇猛的多得是,说起聪明,说实话就算是利维也不能说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要比阿谀奉承,那就更别提了——但威灵顿公爵是怎样说的?“一个真正的骑士。”他正是因为有着旁人缺乏的高尚与诚实,才能够一次次地得到拔擢与另眼相待,不那么做如威灵顿公爵这样的人甚至会感到不舒服,因为按照他们的想法,这样的品德就不该属于一个下等人。

如今对北岩勋爵依然感到如鲠在喉的人仍旧不少,但他们对这个平民勋爵的看法还是相当一致的,一个好人。这不妨碍他们继续诋毁和伤害他,但也会影响到他们的某些看法——古老的远东有一句睿智的谚语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伦敦人也会说,看朋友知品行——所以别看用利维来攻讦北岩勋爵的人这么多,但他们心里也觉得这只是一个借口。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利维觉得北岩勋爵实在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他依然与其保持着表面上的友谊。

“我又没想做什么坏事。”利维理直气壮的说。

威廉忍耐得非常辛苦,他不知道在半恶魔的口中,还有什么事情算得上坏事,他们不久前才违背了一个女士的意愿,脱掉了她所有的衣物,并且查看她的私密处来寻找所谓的证据,他都不知道,万一那个所谓的烙印根本不存在,他该怎么面对自己?

现在利维又和他说,他向他发出了一个邀请——请他一起去盗墓。

盗墓是什么?盗墓者在人们的认知中是和食尸鬼这种恶魔仆从画等号的,只不过食尸鬼是为了食用棺材里的尸体,盗墓贼则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吞噬”这些可怜人的遗骨,他们甚至比食尸鬼还要可恶——在没有尸体的时候,他们就会创造尸体,而且被他们盗走的尸体比成为食尸鬼的食物更悲惨——被泡在福尔马林里作为标本,用烧碱和硫酸洗去皮肉做成骨架,又或是赤裸裸地躺在几百个人面前,被作为解剖手术表演的工具……

盗墓者不但严重地羞辱了死者,还对死者的亲属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谁能想得到?你的亲人好端端的躺在墓地里,你还没从悲痛中完全解脱出来,突然有一天你被告知,他的坟墓被掘了,他的遗骸不知所踪,,伴随着他一起下葬的,所有的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也全部被盗走,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方?嗯,谁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种噩耗?谁能?

每个盗墓贼一旦被发现,等待着他的基本上都是绞刑架,在如五马分尸或是车轮刑这种酷刑被取缔前,他们还要遭受好一番折磨,才能被允许死掉,他们在罪犯之中,也是声名狼藉,甚至比不上强奸犯和谋杀犯,毕竟穷人们也会死,而且他们的坟墓也比富人们的更容易被挖掘——无论他们活得怎么样,都不会希望死后继续被打搅。

“你要干什么?盗谁的墓?”威廉问道,“那位比比安娜女士的。”利维说。

“你觉得他们对你说了谎?”

“我不知他们是不是对我说了谎,但他们有眼无珠可是你我公认的。”

威廉卡住了,确实如此,就算比比安娜没那个神通,也难保有人会不会心存怜悯,给了她一个活命的机会。“你是担心她若是离开了,会憎恨我们,甚至在今后设法报复我们?”

利维给了他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在我离开伦敦之前,遇到了一个女子犯罪团伙,他们的标志就是在大腿根的地方打上大象的烙印。”半恶魔说,无论这些女人从事的是怎样肮脏与下作的职业,对于半恶魔来说,他们就是一顿美餐,一份意外之财,而在将无用的部分丢弃到泰晤士河之前,出于半恶魔的谨慎,他也仔细检查了那些‘零碎’。

这个团伙总共有大约五十名成员,男性成员约有十名,女性成员四十名,最小的大约十四五岁,最大的,在五十岁左右,当时利维并没有太在意,在东区更多人数的团伙也有,最多可以达到一百多人,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兴旺的大家族。

无论是从比比安娜女士身上发现了什么样的印记,玫瑰也好,十字架也好,甚至可以是个猪头,都不奇怪,但不久前,利维才见到过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大象,就不免诱发了地狱居民血液中所必须具有的多疑,比比安娜和那些女人究竟有没有关系?那些女人是不是被有意送到大利拉身边的?他是不是错误地破坏了某个恶魔的“计划”?

这些都是利维心中的疑问,要解决这些疑虑,最简单也是最首要的方法莫过于亲眼去看一看。

第336章盗墓(下)

诺丁汉的天气可能不如身在盆地的伦敦那样糟糕,但今天确实是特殊的一天,早晨的时候,推开窗户,你就能看到晴空万里,晨风和煦,阳光明媚,一些家中经济条件尚可,管教宽松的太太和小姐们,立即吩咐女仆拿出衣柜里最新的外出服,整理熨烫,又叫来马车夫准备马车,打算出去逛一圈或者去集市采购东西。

一些不那么宽裕或是管教严苛的家庭呢,它们的主妇也没有闲着,一看到这样的好天气,立即呼唤家里的仆人(如果没有仆人,那就是她们自己和她们的子女),将家里的地毯,垫子,枕头,男主人的厚外套,斗篷,靴子,帽子,这些基本上都是由厚重的毛毡与棉布做成的织物,全部拿出去晾晒,经过了一冬,固然之前有洗刷过,但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它们的状态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半干不湿,无论怎么烘烤,都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霉臭味儿,只有好好的暴晒上几天,才能重新恢复到那种干干净净的模样。

只是外出服还没给烫好,马车才套上马,毯子和垫子才整理开,忽然之间就有雨滴打落在人们的身上,一些经验不够丰富的人甚至感到迷惑,他们仰头望着天空,看到的是依旧晴朗的穹庐和璀璨的阳光,阳光穿透树枝,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明明是晴天啊,他们在心里说,但雨是真实的,那些透明的小精灵,从天空一跃而下瞬间就打湿了地面和他们的面孔,当然,还有那些刚刚被晾晒出来的东西,它们还没得到阳光的恩惠,就又蒙受了雨水的侵袭,可等到人们奔跑着将所有的东西收进房间的时候,雨又停了,和它来时一样莫名其妙,如果不是还有打湿的路面和那些衣物上残留的水迹,你都不敢相信刚才确实是下了一场雨。

阳光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但此时它已经无法得到民众的信任啦,最大胆的主妇也只敢将靴子或者是帽子晾晒在窗口,他们的防备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在下午三四点钟,也就是,上层社会的人们开始想要下午茶的时候,天空在几分钟内暗了下来,云层翻卷着犹如奔腾的海水一般从东涌向西,几个呼吸间就占领了整个天空,雷声轰鸣,闪电雪亮,大雨倾盆,雨丝犹如蒸汽机驱动的大纺织机上的羊毛线那样密集而又均匀,从窗户望出去,天地之间是一片灰白色,所有的景象都朦朦胧胧,犹如一幅褪色的画卷。

当人们都以为这场大雨可能要下到晚上的时候,它却在黄昏来临的时刻停了,雨停之后,云层也很快散去,地平线的边缘甚至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的弧线。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威廉问道,“晚餐后。”利维说,他在忙忙碌碌地将鹤嘴镐、斧头、锤子、撬棒,和其他一些盗墓者必须用到的工具放在枪盒里。

这个时代,盗匪横行,绅士们当然要需要携带防身的武器,如果他们骑马,那么身上就会携带较为小型的手枪、匕首,或是伪装成手杖的刺剑,但在乘坐马车的时候,他们的行李箱中必然会有枪盒,这种枪盒中是霰弹枪以及配套的子弹

枪盒的长度正好可以放下之前提到过的盗墓工具,利维正忙着把枪拿出来,把工具塞进去,他整整装了两大盒,然后试着提了提,确定它们的重量与放置枪支的时候相仿佛,毕竟绅士若是要亲手提着什么,肯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威廉放下报纸,表情难以言喻,他现在仍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答应了利维,要和他一起去盗墓,“如果我没记错,”他问道:“按照女巫之锤的说法,为了避免女巫死而复生,所以在她被绞死、毒死、打死或是焚烧之后,应当将她的尸体投入河中——比比安娜女士的墓地是怎么来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有那么一两个多情善感的绅士么。”利维说,他们虽然无法推翻法院的判决,但为这位女士提供一处墓地,举行一个小小的葬礼,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所以利维才想起来要把它挖出来看看,不然就半恶魔的多疑心,这个问题肯定会折磨他好几年,而且谁知道这个看似细微的疏忽会不会招来什么大问题呢?

晚餐后是九点,纽斯蒙德庄园虽然要到子夜时分才会宾客盈门,但是它的晚餐时间与其他上流社会差不多,也就是在晚上七点到八点左右,八点用餐完毕,回来整理洗漱,那么大概就是九点钟,“我们为什么不等到凌晨两三点钟或是更晚一些的时候再出发呢?”威廉问。

现在仍旧是昼短夜长,但八九点他们仍旧可能会遇见什么人,威廉一点都不想,在平息一桩丑闻之前,又迎来另一桩丑闻。

“告诉他们说我们要去拜访一个朋友,”利维说,这里他们可没说谎,比比安娜女士确实是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想想看,”他说,“你在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看到有两位穿着整齐的绅士在月色下漫步,那么他们可能是在讨论政治或者是某位姑娘,但若是你凌晨两三点钟看到两位绅士,即便他们穿着整齐的在外面晃荡,你也不会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好事吧。”

“他们或许会派人跟踪。”

“嗯哼,”利维说:“这个你就别担心了,要对付凡人,多的是办法。”

果然,他们在晚餐后向杰克斯先生提出,要去拜访一位朋友,杰克斯先生丝毫没有多嘴饶舌,追根究底,他甚至特意借出了自己的双人敞篷马车,这种马车是纨绔子弟最喜欢的一种车,它没有封闭的车厢,可以让所有人看到乘坐在马车上的人,只能乘坐两人,没有车夫,需要自己驱使马车——也就是少了一双窥视在侧的眼睛。

他们离开纽斯蒙德庄园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庄园的前身是一座修道院,修道院就不可能修建在城中心,只会在城外。诺丁汉只有主城区才有煤气灯系统,离开了主城区,仅有能够照亮道路的,就只有马车两侧悬挂着的煤油灯,偶尔可以看见路边有驿站或者是小旅店,门前的木架上往往会孤零零地挂一盏粗陋的油灯,用来吸引旅客,可再往前,连这种灯都没有了,仅有的照明就是那两盏煤油灯,它们在车身两侧晃来晃去,晃来晃去,马车在道路上的影子也是忽短忽长,照亮的地方非常有限,但若是为跟踪者指路,却是再清晰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