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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96节(1 / 2)

十一月的伦敦已经正式进入了寒冬,人们不得不承认,女王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那些习惯了温暖与干燥的游客们根本无法接受伦敦这种诡异难熬的冬天,伦敦冬日的潮湿与阴冷根本就不是燃烧着的壁炉或者是厚重的皮毛可以抵御的——一个俄罗斯人甚至极其形象的描述道:我们俄罗斯有一半时间都在冬天,暴风雪是一个我们从小就熟识的对手,他就像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彪形大汉,随时准备着和你干一场。但若是你有足够的胆量和体魄,完全可以和他来上几个回合;而伦敦的冬天简直就是一个湿漉漉光溜溜的女妖,浑身长满了野猪般的鬃毛,无论是何时,白天,夜晚,房间里还是房间外,她都准备着在你最没防备心的时候扑上来和你进行一场亲密的交流,让你难受至极,又恶心透顶。

说完这些话,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伦敦。

随着游客的离去。这座大城市也逐渐恢复到了原有的宁静与祥和之中。酒馆咖啡馆和旅店不再人声鼎沸,喧嚷不休;街道上也不在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在阴雨连绵的时候,几乎只有被生计逼迫的工人,听差,小商人和底层文员愿意离开温暖的房间,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湿漉漉又寒冷的空气中艰辛无比,苦不堪言地到处奔波,也因为这个原因,当威廉.兰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不免会好奇的看上一眼,毕竟这么一位衣着体面,身形高大的绅士,即便没有马车,至少也应该有一匹马。

威廉.兰姆今天确实是乘坐马车出来的,但在他离开的时候,他让车夫先回家,他想要一个人静静——他沿着泰晤士河畔的栈道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小小的码头,这个码头上矗立着一根水泥的系船柱,灰色的河水簇拥着码头的石头基座不断的拍打出细小的白色泡沫。随着水流的推动,一些垃圾也聚集到了这里。冬天的泰晤士河确实没那么臭了,但随着流速缓慢,河面上漂浮着的各种杂物也越来越多,威廉.兰姆确定自己看到了揉成团的纸张,破烂的布头,色彩斑斓的粪便,烂糟糟的皮毛(也有可能是猫狗的尸体),还有一个可能是胎儿的浮肿物体,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得转开了视线。

冬日的伦敦似乎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种颜色,但事情总有例外,在他的位置,只要略微抬起眼睛,就能看到泰晤士河南岸的一抹明亮的绿色,那是英国皇家植物园,从十三世纪就开始营造,奉献给君主的花园,它的面积可能有两个水晶宫那么大,绵延数英里,整座园林有三万多种从各处搜罗而来的植物,从最高大的乔木到最细小的苔藓,里面还有十几座温室,用来供养那些娇弱尊贵的名葩异卉。

女王在其中的一座水生植物温室召见了他,“我有件小事让你去做。”女王陛下这么说,她身边的女官立刻将茶和文件一起送了过来,威廉.兰姆在行礼后落座,他没有急着去翻看那份文件,而是先喝了茶——女王陛下不太喜欢那些性情急躁的家伙,她认为那些人缺乏耐心,行事粗鲁,所以她身边的人几乎个个都练做了一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依旧举止从容的本领——喝完了茶,他才拿起文件翻看起来,从源头来说确实是一桩小事。

事情发生在距离伦敦有一百五十英里之外的诺丁汉郡,而诺丁汉郡里有一位弗兰西斯.汉莱顿爵士,这位爵士的祖先早在十六世纪的时候就是一个极其富有的地主与矿主,他在诺丁郡建造了一座风景秀丽且面积广阔的庄园,这个庄园的名声大到连女王陛下都听说过。他已经结了婚,有一对儿女,今年大约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但就在几天前,他突然死了,而且死的不那么名誉。

他被一根牧羊鞭绞死在房间的木梁上,但这个房间并不在他的庄园里,或者是在任何一座属于他的房产里,而是在纽斯蒙德庄园,而纽斯蒙德庄园是什么人的产业呢?说起来,这位先生也和兰姆家族有点关系,更准确的地说,是他的被继承人与兰姆家族有点关系。

说起来这也是一件丑闻,我们都知道威廉.兰姆的爵位继承于他的伯祖父,也就是墨尔本子爵与前首相,威廉.兰姆继承了他的名字,而这位前首相他虽然没有孩子,但也有过一段婚姻。与这个时代的许多婚姻一样,这桩婚约之所以缔结并非出于爱情,而是出于政治需要,墨尔本子爵的妻子卡洛琳是一位伯爵之女,嫁妆丰厚,容貌漂亮,但因为父母相互憎恨,对于她这个婚姻的结晶也没多少爱护之心。虽然在教育和衣食住行方面他们尽可以用金钱来满足,但在感情上,这位漂亮的小姐却只能说是一个两手空空的乞丐,这让她养成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性格——自我,非常自我,甚至可以说是自私,而且有着非常严重的强迫症与妄想症,有不少人在背后说她就是一个疯子,不,不应该说是所有人都在背后说,应该说,有一个人曾经在公共场合上表示这位卡洛琳.兰姆夫人就是一个疯子,而说出这句话人是谁呢?就是这位夫人的情夫,著名的诗人拜伦。

拜伦是一个天生的瘸子,他的一只脚在出生的时候就有了残疾,这造成了他的性情阴郁,为人专断,不近人情,但就和现在的威廉.兰姆一样,他也继承了来自于伯祖父的财产和爵位。当他来到伦敦后,他与卡洛琳.兰姆夫人发生了一段仿佛在意料之中的露水清缘,或者说,只有拜伦认为是露水情缘,卡洛琳.兰姆却认为这是一双天造地设的好事。在拜伦明确的说出已经对她感到厌烦,想要结束这段感情的时候,她就不顾体面,不断的追逐着这位诗人——甚至伪装成听差,潜入他的房间,逼着拜伦不得不说出了上面这句话,即便如此,卡洛琳.兰姆也没对这位梦中情人有什么不满和埋怨,她甚至不顾自己的婚姻和丈夫的体面写下了一本书,专门用来记录她与拜伦之间的爱情。

在这本书中,她甚至提到了她的母亲与婆婆的私情,也写到了那个卑微的丈夫,也就是墨尔本子爵。那时候,墨尔本子爵已经是内政大臣,因为这本书他遭到了无数人的嘲笑,但在卡洛琳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是宽容的接受了妻子的回归,并且允许她在自己的房子中养病。只是在拜伦死后,卡洛琳.兰姆也迅速失去了对生的渴望。他们一个死在一八二四年,一个死在一八二八年,距离距今已经也有二十多年了。这种随处可见的风流韵事也早就淹没在了社交界那些犹如沙粒般堆积起来的各种八卦中

那么,为什么要说这桩事情可能还与拜伦有关呢?那是因为在拜伦继承了这座庄园之前,他的伯祖父已经将这座庄园糟蹋成了一座废墟。他砍伐了庄园周边的树木,杀死了那里的鹿群,拆除或是焚烧了庄园的一些建筑,卖掉了里面的家具,在拜伦继承这座庄园的时候,它已经颓废到无法居住了。拜伦最终只能在附近的村庄里租借了一个只有三个卧室的小房子居住。而在拜伦死后,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按照现行的法律,他的爵位和土地都要交给另一个男性继承人来继承,于是一个远亲意外的得到了这笔天降之财。

但要重建和维护这座庄园本来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就将这座庄园改建成了一个供人寻求快乐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赌场,妓院,浴场这样的大销金库,只是他用来招来顾客的方式着实令人诟病,他是怎么做的呢?很简单,他宣称在这座犹如废墟一般的庄园里出现了卡洛琳.兰姆夫人的幽魂。他会在每个夜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诗人拜伦的踪迹。如果她找到了,就会和拜伦一起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缠绵恩爱;如果她没找到,那么任何一个在这里借宿的先生都有可能遭到一场甜蜜的谋杀,这或许只是一个噱头,但为了寻求刺激,愿意在这里一掷千金的人不在少数。

那位汉莱顿先生就死在了其中的一间房间里。诺丁汉郡距离伦敦着实有一段距离,所以虽然这位大胆的先生如此下作,但在伦敦的交际圈里,暂时还没有这桩新近的丑闻被传出来,但如果女王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其他人,这件事情可总算是传入伦敦的途径了。

墨尔本子爵的影响力,尤其是对女王的影响力。迄今为止依然令得许多人忌惮万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展开一场针对兰姆家族的狩猎呢?毕竟拜伦的妻子虽然与他离了婚,卡洛琳可没和墨尔本子爵离婚,她至死都是子爵夫人,前首相的妻子,她是兰姆家族最明显的污点,那本卡洛琳.兰姆亲笔撰写的爱情小册子,当时可是每个伦敦人人手一本,这种确凿无依的证据,即便当场打在威廉与弗雷德里克的脸上,他们都无话可说。

威廉.兰姆看到这里,立即向女王表达了真挚的谢意。这不单单是女王交给他的一份工作,也是女王为他弥补的一个致命缺漏。即便他们现在说起来与卡洛琳.兰姆女士没有一分半点的血缘关系,但既然威廉.兰姆继承了墨尔本子爵的经济遗产与政治遗产,他就不可能与这个疯女人摆脱干系。

“不用这样紧张。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女王说道,她用一种赞赏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人,就在昨天威廉.兰姆正式加入了玛哪俱乐部,而相比起北岩勋爵,俱乐部的其他成员显然更愿意接受这位首相的继承人。

威廉.兰姆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女王身后的小湖,这座水质优良,晶莹透亮的小湖上飘满了挤挤挨挨的大叶子,每片叶子的直径都有成年男性展开双臂那么长,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一种水生植物——王莲。当初为了养好这种热带生的大莲花以及建造出能够容许这些王莲自由生长的温室,约瑟夫.帕克斯顿先生可是耗尽了自己的才能与天赋,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呢?他现在正在地狱里为他的第三个主人勤勤恳恳的干活儿呢。

“只要是您的旨意,”他深深的弯下腰去,“陛下,我无不遵从。”

威廉.兰姆想的太出神,以至于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身边已经多了个人,直到一柄雨伞移到了他的上方,遮住了绵延不断的雨水,他才惊觉过来——但看到来人,他就立即原谅了自己,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半恶魔,想要无声无息的接近他原本就是一桩非常简单的事情,“伦蒂尼恩先生。”他说。

半恶魔笑盈盈的举着雨伞,与威廉.兰姆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沿着男人的视线看出去,利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是皇家植物园,能够让一位子爵先生注视着那里,在寒冷的细雨中思考了那么久的,除了女王,陛下不可能有其他人。“三心二意可不是什么好事,”利维说:“君王们都是一群非常敏感的生物,他甚至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有所察觉或者是只是他自己的臆测,你都得倒大霉。”

“您是在教导我吗?”威廉.兰姆反问道:“我可不是北岩勋爵。”

半恶魔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双不同颜色的眼睛——蓝色犹如冻结的湖面,黑色则犹如无底的深渊,让威廉.兰姆心生寒意。“北岩勋爵打过仗,”利维低声说道,“在威灵顿公爵将他揽入麾下之前——不止一场战役。当然,你们最熟悉的应当就是那场滑铁卢战役,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一座战场都是一座血肉磨坊,子弹呼啸,大炮轰鸣,你有见过炮弹如何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条涂抹着血肉的羊肠小道吗?我见过,北岩勋爵也见过,这个家伙,”他用一种亲密而又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他或许不怎么懂的欣赏歌剧,也不知道该如何发言与辩论,更不懂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就和他的封号一样,就是块坚硬沉默的岩石,但请相信我,即便他离开了军队,来到了圣植俱乐部,他仍旧是个骁勇而又忠诚的好士兵。

他和你一样,都是凡人,但不要将你自己与他相提并论,你以为要对抗地狱与恶魔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圣物,圣水,经文,或者是那些长着翅膀的小鸟人,哈,我得告诉你,亲爱的朋友,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你的意志与信仰。没有这两样东西,你就只可能是累赘,甚至可能是妨碍。不但尽不到你应尽的义务,还会搞砸所有事情,像你这种人,恕我直言,我也看了不少了。”

“……我并没有不尊重北岩勋爵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后,威廉.兰姆说,他或许就是一个标准的贵族,薄情寡义,富有野心,但他也有还能勉强看得过去的地方,他至少不会和曾经的尼克尔森那样对一个人实实在在的功绩与能力视而不见,只看他的出身与姓氏。“我已经是玛哪俱乐部的成员之一了。”他的意思是,北岩勋爵是他的首领,看轻自己的首领难道不正是在轻蔑自己吗?

半恶魔点点头,“恭喜。”

“你来找我,是否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我已经接受了一个案件。”威廉.兰姆有些艰难的说道。

“我们是盟友,”利维甜蜜蜜地说道,就像是之前充满蔑视的发言压根儿不是他说出来的,“这是你的第一件工作,我当然会来帮你。”

威廉.兰姆松了口气,要说他之前还在想,或许他可以用利益来诱惑这个半恶魔,又或是用勋爵来威胁他,或者设法探寻和查找有关于他的事情和线索,看看有什么他所在意的东西,好用来制约他,控制他——现在这些念头已经全都消失了,半恶魔没有接受他的试探,甚至给予了凶狠的反击。

而且对方的话也没说错。

他现在只是站立在圣植俱乐部的门外,连第一阶台阶都没能踏上去呢。他的伯祖父曾经教导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和别人比试对方擅长的东西。作为一个政客,他可能已经站在了许多人期望不到的位置。但作为一个直面地狱与恶魔的圣植俱乐部成员,他还却只是一个稚嫩的新手,他仍旧需要很多人的帮助,这个半恶魔的,北岩勋爵的,任何人

第320章拍卖妻子(上)

诺丁汉没有蒸汽机车车站。

这个事实或许会令很多人感到错愕。毕竟在蒸汽大革命与机械大发展后,人们对每一种能够用蒸汽驱动的机械都保持着强烈的热忱,甚至于痴迷的态度。而在蒸汽机车被发明出来之后,没有哪种交通工具能够比得上它的高速、平稳与大载量。而且它还有一个令人向往的优点,那就是洁净。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种蒸汽机车会不断的抛洒下灰黑色的烟尘,从烟囱里喷出带有浓烈刺激气味的蒸汽,实在不能说有多环保,但无论如何,它也要比那些随地拉屎撒尿的骡子或者马干净多了。

或许出于这个原因,蒸汽机车的发展速度超乎寻常的快,以伦敦为中心,它在几十年间迅速的向着四面八方辐射,从郡到郡,从城市到城市,再从乡村到乡村,铁轨犹如春日的藤蔓那般肆意生长。一座城市里,如果没有一两个蒸汽机车的车站,简直叫人难以相信,更有一些大城市仿效伦敦,是在市区内也铺设了机车所需要用的铁轨,增设车站,大量减少了市区内出租马车和马匹的使用。

当初诺丁汉市政府的官员们正是被这种景象所打动,才想要引入蒸汽机车。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方案才提出来,就遭到了民众的一致反对。民众们之所以反对,不是担忧引入机车的资金不足需要他们捐款或是增税,也不是不愿相信蒸汽机车足够安全快捷,他们只是单纯的讨厌这种在蒸汽大革命后被发明出来的东西。

这里我们要说起一个很少被提起的名词,那就是在一百多年前曾经遍及了整个大不列颠岛的卢德运动,它有一个更加通俗简单的名字叫做摧毁机器运动。

那时候蒸汽大革命方才萌芽,但已经有了以蒸汽为驱动力的纺织机,诺丁汉从十三

世纪开始就是羊毛以及羊毛纺织品的大出产地。这里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在从事与之相关的工作。煮羊毛、洗羊毛、梳理羊毛,将羊毛纺成线,送上织机织成布匹,或是拿来编织成披肩、手套和帽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里的工人数以万计,他们几辈人都靠着这门手艺过活,以为今后也能靠着这门手艺继续平静度日,就和他们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那样,但灾祸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纺织工厂都换上了轰隆作响的蒸汽纺织机。

这些纺织机不但可以一下子完成很多人的工作,还不会偷懒,疲倦或是粗心大意,更不需要工资,它们只需要一点煤炭和机油,偶尔换几个零件——成群的工人被赶出了工厂,他们失去了工作,衣食无着,身后还有衰老的父母,茫然的妻子与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憎恨这些机器,认为是这些机器夺走了他们的工作,于是,他们冲入了工厂,将这些黑黝黝冰冷冷的大家伙全部砸碎。但这样的行为并不能让他们得回自己的工作,虽然机器被捣毁了,但比起需要报酬,需要吃饭,需要休息的人类来说,可以日夜不休,勤勤恳恳一刻不停工作的机器,显然更得工厂主们的青睐——这些绅士们宁愿将工人投入监狱,再次购买机器,也不愿意重新雇佣他们,好让他们的父母和孩子不至于饿死。

在源源不断的产出与工厂主丰厚的利润后是无数家庭的破碎。即便几十年后,这里的民众终于与机器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他们却仍然警惕着所有的新事物,并且对此充满了反感与恶意。

市政府最后也不得不妥协,毕竟蒸汽机车和轨道都是没法被彻底保护起来的东西。这里只有治安官,没有警察,就算有警察,也不可能每时每刻监视着每段铁轨。若是有人心怀不满,破坏了铁轨或者是焚烧机车的话,一桩好事就要变成坏事。

所以迄今为止,诺丁汉还是少数没有架设铁轨与蒸汽机车车站的城市,利维与威廉在距离诺丁汉最近的一个市里下了车。在车站附近,他们租借了两匹好马,两人策马前往诺丁汉。

不得不说,诺丁汉的丘陵与原野还是很美的,珍珠色的晨光慷慨的倾泻在这片土地上,成片的鹿茅草上缀满了细小的露珠,它们在晨光中折射出犹如钻石一般的光芒,令得整片小坡犹如一位公主展开的裙摆,

紫红色的岩蔷薇、杜鹃花,黄色的雏菊与乳白色的酢浆草一小堆一小堆地簇拥在小径两侧。

丘陵的曲线柔和而妩媚,甚至超过了半恶魔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士,蜿蜒前行的小径则如同系在腰间的裙带,以一个优美而典雅的姿态盘旋在其中,时而隐没在丘陵后,时而展露在阳光下。

他们沿着这条小径向前的时候,看到了一处密林,密林中有守林人的小屋,小屋周边还有几片零散的耕地,里面种植着蔬菜与香料,穿过树林,迎接他们的则是一排显然经过精心修剪的红叶石楠,这排红叶石楠应该是被作为树篱使用的。在这个时代,人们要划分领地界线,在一些天然界线,譬如溪流之外,通常都会采用树木或是灌木为主体的树篱,见到树篱就意味着他们距离这里的村庄不远了。

果然,越过树林后,他们就见到了一望无际的田地,田地被打理得非常仔细,整齐,这里没有成片的密林,只有一些稀疏的树木,这些树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乔木,只是一些常见的水蜡树或者是山毛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