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克为什么不索性吞噬掉利维的老师和其他修士呢?就是为了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羞辱与折磨他的儿子,如果这个灵魂是属于他母亲的,那么效果显而易见的会更好一些,父亲与母亲,母亲与孩子这种联系是非常坚固的,无论多么恶心,利维都要承认是他们创造了自己——就连天上的父也要让他最得意的天使向他的儿子跪拜,而亚伯拉罕的儿子以撒即便知道自己的父亲要将自己奉上祭坛,也不得不垂首屈从,要打破这层障碍,至少现在的利维是没什么法子的。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立即让驱魔人克拉玛和她的女儿小嘉宝离开伦敦,离开英国,走到恶魔都很少触及的地方,譬如俄罗斯。
在那片浩瀚无垠的冻土上,力量薄弱的可不仅是教会,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使和恶魔都是附属人类而生存的,没有了人类,它们爬上来干什么?猎熊还是痛饮烈酒?又或是在荒原里打雪仗玩?利维想到俄罗斯也是因为他刚刚杀死了一个俄罗斯人,既然俄罗斯人都想得到将教会和恶魔都忌惮的科学家弄到俄罗斯去,那么要隐藏克拉玛及其后裔的踪迹,也不会是一件难事,他们又不要继续做什么该死的研究!
利维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很妙,但动作要快,昨天里鲁才他见了面,魅魔对他这次任务,完成得如此干净利索表示赞赏,利维之前做的,看似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白费,海因利希.楞次灵魂是完整的,它资料也是完整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递交到了玛门那里,作为七宗罪之一的恶魔君王,玛门还特意提起了利维,只是不知道这次提起,是褒奖,还是一种恶意的捉弄,反正近阶段来利维再想要平静度日恐怕是不可能了,
“我不是你的高祖父或者曾祖父,或者说我们的血脉并没有那么亲近,但确实有联系,驱魔人,”他说:“现在有个问题,我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仇敌,而它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1万倍,如果让他们嗅到了你还有你女儿嘉宝的和我的关系,你们的结局恐怕不会太美妙。”
克拉玛盯着他,神情凝重,“您说的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
“如果是地上的,我还不至于这样急迫,除非对方是女王,或者是其他君王。”
克拉玛陷入了犹豫当中,如果没有小嘉宝与库茨男爵夫人的事情,他或许老早就答应了利维的要求,甚至在利维说出要求之前,他就会下决心带着嘉宝尽快远离这片多事之地,但谁让现在的嘉宝已经打动了男爵夫人的心呢?男爵夫人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她已经明确地和克拉玛说过,等到博览会结束之后,嘉宝可能会被她留在伦敦,她会找一个合适的亲戚,将嘉宝寄养在那里,等过上一段时间,人们渐渐的遗忘了嘉宝原先的身份——一个女性驱魔人,嘉宝就可以以远亲的名义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会给嘉宝一份丰厚的嫁妆,当然对于这位男爵夫人来说,这笔钱也只是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于一个驱魔人来说,这就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这笔嫁妆可能在五千到一万英镑左右,佳宝可以随心所欲的,在伦敦之外的地方寻找合意的夫婿,
不是男爵夫人不允许她在伦敦寻找婚事,而是伦敦的眼睛和耳朵实在太多了,一个新人进入社交圈,马上就会引起很多讨论与争议,一些嫉妒嘉宝的人很有可能趁机诋毁,就算是婚事成了,也会在将来引来数不尽的麻烦,因为嘉宝身上所具有的驱魔人的血脉,男爵夫人还好心的提醒说,他们或许可以在圣植俱乐部里寻找目标,圣植俱乐部遍布整个英国,而在他们的组织内也有一些编外人员,这些人员属于知情者,但又缺乏那些古老家族的底蕴,可以说是已经深陷泥潭却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人,他们如果将嘉宝纳入家庭,也等于身上有了一层额外的庇护,这样,她对克拉玛说,嘉宝的最重要的嫁妆就不是我提供的那笔钱,而是她本身即具有的技能与知识,这才是最珍贵的,而且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把它们从他身上夺去,这要比嘉宝嫁给了一个,地狱和天堂的概念都只限于书面知识的人家要来得好,也免得引来恶魔时,她的家人会将罪过全部都推在她身上。
男爵夫人考虑得非常周详,克拉玛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将来,还有嘉宝的将来,
他可以容许自己,陨落在某一场不知名的战役里,即便要坠入地狱,他也毫不畏惧,但他更希望能够看到嘉宝,拥有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幸福生活,家庭、婚姻,孩子,或许在将来,这股子受诅咒的血脉可以得到进一步的稀释,他们的后代可以能够如一个正常人类那样生活……
这是否又是一次恶魔偶尔投来的瞥视?就如祂们所说,每当他们遭到不幸,回头看就能看到祂们正在身后窃笑?祂们难道已经看到了嘉宝的美好未来,所以前来摧毁?
但若是如此,这个半恶魔就可以在不久前将他们一网打尽,将他的脑袋塞进他女儿嘉宝的肚子才是恶魔的行事方式——恶魔寿命悠长,他们的报复可以持续到世界末日,但并不是说,祂们报复起来就会慢悠悠的,对祂们的敌人而言,哪怕尝到一丝甜头都算是祂们的失败。
克拉玛仰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见过太多贪婪的人了,他们未必都是坏人,但人类本性如此,贪婪也不仅仅是金钱,有时候是情-欲,有时候是食物,有时候是友谊,有时候是亲情,但无论是哪一种,克拉玛看多了只因为一霎那的犹疑而被彻底拖下地狱的事情。
就算是一张罗网,一个陷阱,克拉玛的神情坚定起来,就看在半恶魔之前放过了那一队驱魔人的的份上,他都愿意带着嘉宝走一趟俄罗斯。
“行,”他干脆地说,“我明天就带着嘉宝走。”
至于要如何此男爵夫人解释他为什么要带走嘉宝,以及不得不给她调换另外一个护卫的事情,克拉玛总有办法解决。
不过,“我们到了俄罗斯,您需要我去找什么人吗?”他试探着问道。
利维笑了,他的出生地在冰岛,而两百年来,他所有的行踪几乎都在欧洲和英国,俄罗斯他没去过,也没结识过那里的人,“你真觉得继续和我有所联系会是一件好事吗?蠢货,”他不客气的说,:“我只知道俄罗斯这个名字,你们想到哪里去?见什么人?在哪里立足?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站起来,压低帽檐,半恶魔嘶嘶地说,“滚吧,在没有多余的眼镜,注意到你们之前。”
第二天的夜晚,行动力惊人的克拉玛就已经带上了小嘉宝踏上了一条就将前往俄罗斯的船——也是因为最近的博览会,以往的俄罗斯-伦敦航线可没那么多船。他满怀遗憾,但又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有趣的是和他一同上船的,居然还有另外一些人。
克拉玛奇怪的扫视了他们一眼,那都是一些普通人。年轻人,中年人和老年人,都是男性,一派英国绅士的派头,其中那个年轻人,神色格外古怪,他看着逐渐在灯光中远去的伦敦港,带着无限的眷恋,又带着说不清的悔恨与憎恶,一旁的老人扶着他,比起年轻人,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要更为健壮,神色也似乎更为坚定,
他望着朦胧的海岸线,发出一声释然的微弹,“我们或许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另外一个中年人接着说道,老年绅士瞪了他一眼,“没事的,”他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科学与我们同在。”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利维,或许他会认出这几个人,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以及那位老顽皮法拉第先生,还有他们身边的几个人,无一不是雷霆会的成员,自从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之后,麦克斯韦先生就不知所踪,而雷霆会的其他人也迅速的沉寂了下来,或许是觉得警告已经到位了,教会没有继续采取行动,何况他们这几位也都是在皇家科学院挂了名的,赫赫有名的学者。
但怎么样的名望都抵不过一场意外,从马车摔出来折断脖子,家里突然燃起大火,在游泳的时候突然溺水,被野兽袭击,被窃贼刺杀——世上的意外有那么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对于现况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学者们在当政者以及教会的迫害下逃亡,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希望到了俄罗斯……”一个人低声说,他们心里也没有什么把握,如果说当海因利希.楞次邀请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欢欣鼓舞的,但到了现在,他们又不确定了,海因利希据说遇到了一个异常残暴的凶手,他抢走了海因利希身边所有的钱财,带走了他所有的随身物品,还割开了他的脖子,并且迅速逃走,无论警察还是私人侦探,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但雷霆会的成员都知道,这就又是一次意外。
因为海因利希曾告诉他们说,他这次来到伦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威洛比.弗兰克林索要本杰明.弗兰克林留下的有关于雷电研究的资料,雷电,法拉利在心中念诵着这个词语,他完全不明白,如果说日心说,地心说这两门学说的争执还能动摇到人们对于上帝创世的认可,那么雷电又如何会影响到教会?又如何会让天堂和地狱如此大动干戈?他完全不明白,但作为一个科学家,他很清楚,任何事物,任何理论,只要研究下去,研究的透彻,研究到其根源——这就是科学的魅力,它不看美丑,也不看你年老或者年轻,也不看你出生在马棚还是紫室里,也不看你有怎样显赫的姓氏,也不看你的父亲是个窃贼还是骑士,也不看你的母亲是个娼妓还是公主,它甚至也不看你的老师是谁,你身边的朋友是谁?甚至不看你是邪恶还是善良,只要你愿意付出所有的精力时间,以及其余的一切,你就能得到答案。
只希望这个答案来的不要太晚。
第282章博览会的鬼影(上)
极其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科学家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到一个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大陆时,为了宣扬英国的文明、开化、强大的世界博览会仍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次世界博览会,或者按照女王所说的万国博览会,仿佛是伦敦终日终年灰暗阴沉的生活中难得的一抹亮色,占地广阔,晶莹剔透的水晶宫内挂满了色彩纷呈的各国国旗,参观的民众如同流水一般往来不息,各种原材料、工业制品、创造发明以及雕塑之类的艺术品一一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有一万多个商人提供了十万多件展品,除了这些展品之外,还有异彩纷呈的表演以及为了展现各国风情的绘画作品以及相片,人们徜徉在其中,就像是在方寸之间走过了诸多国家,又是兴奋又是好奇。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为每一个细节欢欣鼓舞,雀跃不已。但对于英国人,尤其是伦敦人来说,在这些产品中最令人骄傲的还是他们大英帝国的工业产品与创造发明,他们展出了各种车床、机床、纺纱机、抽水机以及各类机车,轮船的驱动机,为了让人们更能领会到这些庞然大物所能创造的利益,他们还特意在水晶宫的地下建造了锅炉房来提供足够的蒸汽,这些蒸汽不但能够让这些机器在展示时运作起来。还能提供给了占据了一整个展厅的管风琴机组,以及那座大如厅堂的差分机——这台差分机即便比不上它在伦敦塔地下的同类,也有近十吨重,有八千多个零件。
当然,这些零件普通人是根本数不清楚的,他们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齿轮、转轮和连杆,这台机器也同样可以在宾客的面前运作,在疙瘩疙瘩的计算声中,不断吐出他们所询问问题的答案。
不过在这里的问题,也是经过甄选的,倒不是担心这台差分机无法读写,或者是回答不出来——而是一些敏感的问题很有可能触及到政府与王室的颜面。
譬如正在两国政府间相互拉扯的海因利希.楞次的遇害问题。
海因利希是一个德裔俄罗斯人,也是俄罗斯皇家科学院的学士,即便是现在的沙皇并不怎么看重科学研究,他的名字依然能够被这位陛下所熟悉,可见他在学术上的成就不同一般。而这位海因利希也并不是第一次来伦敦,他在伦敦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友,经常来和他们会面,小住,一起畅谈学术上的种种疑问和设想。
但这次他是跟着使团来的,也就是说,他也是女王邀请的客人之,一但就在俄罗斯人因为他们的展品不受重视而暗自气愤不已的时候,海因利希的尸体被人在东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发现,这条小巷子已经非常接近港口,但没人想到海因利希是想要立即返回俄罗斯。这件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于是,按照通常的推测,他可能是去东区寻花问柳,或者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是英国报纸的说法,才会被那里的暴徒袭击,这个暴徒的手法非常凶残,他不但抢走了所有的财物,还割断了他的脖子,几乎让他的头都掉了下来。
为此,俄罗斯使团的人表现出了极度的愤慨,大有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意思,他们谴责英国政府,公开宣称所谓的开明严谨的社会制度在英国根本不存在,这里到处充满了如同美国人那样的罪犯和渣滓,不得不说,这其中有不少迁怒的成分,但英国政府也很难回复,他们总不能说——对,我们是有这么一个该死的垃圾堆,你们的人就根本不该到东区,那就是一个无法无天活见鬼的烂泥地,普通人根本无法全身而退,这样说,岂不是凸显了英国政府的无能吗?
英国政府只能捏着鼻子将这件事情下发到警察厅,让警察厅去调查,然后弗雷德里克倒是调查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富兰克林的死亡。旅店老板一下就是就认出了海因利希,因为他的容貌实在是与伦敦人太不相似了,何况他还蓄着那样大的一把胡子,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他说,那位先生进了富兰克林先生的房间之后,他们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可以被听见和看见的争执,但那位先生离开的时候,很显然的心情不快,而弗兰克里先生下来用晚餐的时候,也是一脸沉郁,看来他们并没有得到一个让双方满意的结果。而就在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当晚富兰克林先生就发起了高热,他们将他送到医院的时候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而就在富兰克林先生还在医院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宣称是他的子侄为他支付了房费,“然后嘛,”旅馆老板摊摊手:“我看他也是一个合称的绅士,一点都没有考虑到他可能是来冒名顶替的,何况那位先生,”他不小心漏了一点口风,“也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皮箱的书和笔记——就是你们说的资料。”还是他从调查人员口中听来的新名词。
“然后那位绅士带走了资料。”
旅馆老板点点头,说,“是的,他带走了所有有字的东西。我们回去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能留下,我是说那些有字的,富兰克林先生的外套、行李和手杖都还好好的摆放在原位,没有被拿走。”
如果海因利希只是一个普通的使团人员,那么他们可能还会陷入暂时的迷雾,但弗拉克林已经和他接触过的几个权贵说过,他这次来伦敦带来了所有本杰明.富兰克林的研究资料,他所有的发明,他所有的创意,他所有的研究成果,实验材料与论文,只为了在英国政府里谋求一个小小的职位。
当然,在交易中,他首先选择的是倒霉的巴麦尊子爵,子爵一死。他寻求上进的路径也被拦腰截断,他不得不重新寻找对象。而就在这段时间里他死了,资料也丢失了。
海因利希是一个学者,似乎也进行过对雷电的研究,于是,两者联系起来,不得不让人怀疑海因利希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些资料而杀了富兰克林,科学家之间的倾轧争斗并不罕见——就如我们熟悉的牛顿爵士,在科学界中论到如何使用政治手段以及肉体打击的,他几乎就是一个降了维的怪物,被他排除的异己可不在少数。
完全有可能,富兰克林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晋升之径交易给海因利希,但海因利希对这份资料势在必得,不惜雇人来杀了他,然后拿走东西。
于是,俄罗斯人指责英国就是一座犯罪的温床,凶手的巢穴,而英国人则指责俄罗斯都是强盗与骗子他,们抢走了大英帝国珍贵的科学资料,反正两者在报纸上你来我往辱骂不休,让外省人和外国人好好的看了一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