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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39节(2 / 2)

就如我们之前提到过的,女王曾经遭受过多次刺杀,但最严酷的惩罚也不过是流放。

比起之前刺杀国王的人,这些罪人可真是太走运了,要知道,过去刺杀国王的人,一概都是叛国罪,而叛国罪的罪人是要在遭受种种酷刑后才能被五马分尸,但在欧洲在文艺复兴时代时兴起的人文主义思想与自由主义思想,君主们也不得不开始展现足够的仁慈与豁达,女王的祖父乔治三世就曾经宽恕了一个刺杀他的女人,女王更应该温和与宽容——虽然这让她很不舒服。

何况就算有人愿意为公爵复仇,但刺客的源头也太复杂了,为了钱财,为了政治目的,为了权力,为了理念,甚至可能是无政府主义者,他们反对所有的统治者与管理者,还有可能是罹患了“弑君病”的普通人,他们杀死公爵可能就是为了出名和炫耀。

第119章弗雷德里克.詹姆斯.兰姆的侄子(上)

所以之前的两个月,无论是维多利亚女王,还是大臣,又或是民众,都没有将精力放在寻找凶手上,他们宁愿为威灵顿公爵筹备一场无比盛大的葬礼——有点讽刺,但符合这个时期人们的想法与观念。

“不过女王陛下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弗雷德里克说。

“习惯法,对吧。”利维的答案让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实际年龄远超过外表的半恶魔,他经历过的事情远比这两个年轻人要多——在罗马帝国尚未崩溃,现在的诸多

国家只是部落的时候,他们施行的法律就是习惯法,习惯法顾名思义就是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譬如血亲复仇,在某些部落失去了首领,而首领的继承人不被众人接受的时候,那么其他的候选人,就可以用为首领或是部落复仇的方法来决出胜利者。

当然,在空白了两个月后,追查工作肯定艰难到了极点,但圣植俱乐部又不是还在雏形的警察系统,也不是义务大过权力的治安官,不管是尼克尔森,还是北岩勋爵,又或是其他人,只要能解决这个难题,他的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陛下也不喜欢尼克尔森吗?”大卫问:“支持他的人多不多?”

这个弗雷德里克倒是有所了解的,“女王陛下并不怎么喜欢他在锡克的所为,但他的支持者确实有很多,除了他出身诺福克家族——虽然很远了之外,很多人将他视作充满了男子气概的英雄。”他皱眉,但也不太好评价,因为这里直接涉及到工业大革命后产生的性别问题——在更早一些的时候,譬如斯图亚特王朝以及汉诺威王朝早期,男性在外面种地,工作,打仗,女性在家里照料孩子老人,打理家务,这是如同上帝创造人类那样,是刻印在人们头脑中的法律,不容动摇,女性理所应当地应该服从与尊重自己的丈夫,这点从女王到女仆都没有什么区别。

亨利八世那样迫切地需要一个儿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自从工业大革命,也可以说是蒸汽大革命后,女性的地位就产生了变化,说起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在马力惊人的蒸汽机介入到生产工作中后,女性在体力方面的不足就得到了弥补,还有纺织业的兴起,大量的女人涌入了工厂,她们努力干活至少可以养得起自己——男性工人当然会感到不满意,但他们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工资微薄,已经没法养得起一家几口,他们也不能驱赶女工,因为老板不愿意,女工的工资要比男工低,而且善于忍耐,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容易引发暴动。

女性在有了工作之后,她们就没有必要为自己寻找另一个主人了,而男人们在苦恼的同时,对于恢复旧秩序的渴望就愈发迫切起来,这种渴望折射成现实生活中对男子气概的苛刻要求,相比起与动物,孩子并列的女人,男子总是被描绘为“理智、强壮、冷静”的形象,绝不软弱,绝不温和,他们凶狠地对待任何一个可能的叛徒——像是同性恋者,如果一个人被指认为是爱慕同性的人,他会被处以监禁与苦役。

而在国王们取缔了决斗之后,中上阶层的绅士们也逐渐认为,个人的暴力是一桩不体面的行为,他们的思想从上而下地让所有人受到了影响,那么,绅士们要体现自身的男子气概,要采取什么方法呢,很简单,那就是推崇战争中的“英雄

”——如今英国与外国几乎没有战争,除了殖民地,因此,如尼克尔森这样的怪物就应运而生,他在锡克越是残忍,越是暴虐,就越是能得到一部分人的喜爱与崇拜,这些人在国内也多得是。

他当然无法与威灵顿公爵相比,但与在反法战役后就寂寂无名的北岩勋爵,仍旧在锡克为女王陛下效力的尼克尔森当然更具优势。

这已经不是两个俱乐部之间的战争了,大卫露出了忧愁的神色,这将是好几个势力的相互争夺,他们当然希望北岩勋爵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不看他和男爵都被隔绝在外免得受到波及了吗?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的侄子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正是因为他的好友男爵弗雷德里克遇到了一件难事,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确实非常麻烦——我们都知道,弗雷德里克是前首相墨尔本子爵的侄孙,他的祖父继承了前者的爵位,但他的祖父本身也是一个颇为成功的外交特使,他的父亲相当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兄长接替了祖父的位置,现在在汉诺威公国担任大使,他结婚很早,所以已经有了一个男孩,正在威斯敏斯特公学就读。

这时候的男孩与少数女孩几乎都在公学就读,而且一个家族若是选定了一个公学,几乎所有成员都会在里面就读,而且公学的同学几乎就是天生的同盟,像是男爵和大卫.阿斯特,他们就是在公学认识,而后成为朋友的。

男爵的兄长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长子送入了他就读过的公学读书,所有的公学都是住宿制的,学院封闭,和修道院一样不接受家长探访,除非学生敢于冒险,不然在学期内也不被允许离开学校。

不过就在几天前,弗雷德里克接到了兄长的信件,他说,他的独子阿尔奇在学校里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故,这些事故可能与非常现象有关,他想到自己的弟弟就是俱乐部的成员,就将这件事情委托给他,请他去看看阿尔奇的情况,如果可能,给他一些帮助。

大卫和弗雷德里克都是公学毕业的,他们当然知道公学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象牙塔,成人社会中的风气也会影响孩子,具体表现就在公学中的男孩们会竭力体现与要求所谓的男子气概,老生对于新生,老师对于学生,没有一丁点儿温情脉脉的余地,阿尔奇是新生,入学不过半年,弗雷德里克一开始还以为他遭到了霸凌,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加入了一个降神会社团,并连续参与了几次仪式。”

第120章弗雷德里克.詹姆斯.兰姆的侄子(下)

说起公学,人们耳熟能详的可能是伊顿,哈罗或是温彻斯特,但威斯敏斯特同样古老而庄严,它的创建时间甚至比前三者还要久,在作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本笃会僧侣建立的一座教会学校时,还是十一世纪,1540年,著名的英国国王亨利八世即便驱逐了修士们也没关闭学校,反而确保了它的正统性,1560年的时候,童贞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成为了这座学校的庇护者,因此被认定为威斯敏斯特公学的创始人。

威斯敏斯特公学的位置就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附近,从学校的广场,可以看到大教堂耸立的钟楼与绚丽的花窗,从西堤区,有蒸汽机车可以行使到距离学校大约三百英尺的地方——若是乘坐马车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里的三个人都是身体强壮,行动力强的年轻人(暂且将半恶魔估算在内),对于一些人所追求的传统与礼仪也不是那么在乎——他们到了车站,就跳下车,徒步走向学校。

既然在伦敦的市中心,你就别指望这座学校有多大了,比起坐落于距离伦敦二十英里的温莎小镇的伊顿公学,位于伦敦西北角十一英里的哈罗村的哈罗公学,还有更远的,距离伦敦整整八十英里,位于南部汉普郡的温彻斯特公学,它就在这座政治与权力中心的心脏地带——所以它只有结构紧密的三十座宿舍,只能容纳一千名学生,以及负责他们生活与学习的老师与职工,这里的职工连仅属于自己的领地都没有,他们和学生居住在不同的建筑里,但不能说是完全隔绝——威斯敏斯特狭小的空间实在没法和其他公学那样分割出学生宿舍区与教职工宿舍区。

他们抵达的时候恰好是在下午三点,学生们正在上课,不大的广场上只有寥寥几个修士和学者在缓慢地踱步,思考,前来迎接与陪同他们的校长秘书看上去忧心忡忡,但也没有催促他们的意思,而是如接待每个学生家长般地为他们介绍着学校内的建筑,大回廊,礼拜堂,主厅,庭院,宿舍,灰黄色粗糙石材为主体装饰的礼拜堂与主厅是最早的僧侣宿舍,现在是公共建筑部分,红砖白腰线,白门窗的则是在十一世纪后新增的部分,其他公学可以将学生按照年级分开,这里只有低年级与高年级两部分,还有一部分属于教师与职工。

公学学生是在十三岁入学,十八岁毕业,“这里属于新生到十二年级生,”弗雷德里克指着那两座看起来差不多体量的建筑说:“那里属于更高年级的学生。”他注意着利维的神色,这个混迹于东区的灰侦探,一个半恶魔,按理说这种地方不是他们会感兴趣的目标,但从利维.伦蒂尼恩的神色上来看,他并没有太多的好奇之色,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带着几分熟悉。

难道他也上过公学吗?弗雷德里克在心里说,事实上何止,利维不但上过公学,他还上过大学——或许他与其他半恶魔不同的地方就来自于他曾经长时间地浸润在人类的知识殿堂里,他或许并不能成为第二个瓦拉克(博学的大恶魔),但受教育无疑让他拥有了比其他地狱杂种更多的理智与自我,不过这就不是弗雷德里克,或是大卫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半恶魔深深地吸着气,他善于从空气中攫取需要的讯息,这里没有多少恐惧的成分,也就是说,事故应当是在没有大范围地扩散时就被控制住了,但既然还需要圣植俱乐部出面,那么就说明还有一些棘手的后续没能解决。

他们在秘书的引领下一直走进了主厅的深处,也就是礼拜堂后方的耳室,这里被作为校长,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士接待重要客人的所在,房间非常朴素,深色的半护墙板,白色的油漆,十字架和圣像,一个小小的讲道台放在房间角落,椅子环绕着圆桌,可能有些时候还会被用来讲道——这在教会学校时必不可缺的。

威斯敏斯特的校长鬓发灰白,但与利维熟悉的修士不同,他的着装更近似于凡俗人士,也就是说在整齐的四件套外加一件宽大的黑色罩袍,他上前来和三人握了手,在碰到利维的时候没有任何奇异的表现,不是他足够镇定,而是这位老先生的灵感并不强,比起修士,他更像是个学者。

他简单地感谢了歌斐木俱乐部愿意给予公学的帮助,然后就干脆利索地讲起了最近公学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现在这里有不到九百个学生,”说是近千个,但有时候也会不足,“都是一些活泼好动的孩子,他们大胆,鲁莽,喜欢胡作非为并不在乎后果,”校长说:“我不得不说,降灵会并不是其中最糟糕的一项活动。”

“我听说这里有降灵会社团。”弗雷德里克说,降灵会,在英国甚至整个欧洲,事实上都不能算是什么应当被取缔的非法组织,甚至在上层社会中相当流行——降灵会seance一词来自法语中“session”一词,来自古法语seoir“坐着”,但它的真实意思是人们聚集在一起倾听与加入另一个世界的讯息与生活,当然,教会是保持不赞同的态度的,不管怎么说,即便大部分降灵会都是在装神弄鬼,但次数多了,也可能在某次意外地打开地狱之门。

尤其是在有人突然生了病,见了血,甚至丧了命的情况下。

“这是违反宿规的,”校长说:“但总有孩子们想要尝试。”

公学中的社团我们可以看做俱乐部的雏形,有着相同喜好与观念的人聚集在一起,而要展示自身的魄力与胆量,在不能如中世纪的骑士扈从那样挥舞刀剑的现在,召唤幽灵并与其交流,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方式吗?

“他们召唤出了什么吗?”弗雷德里克问道,“还是出现了伤亡。”

“没有伤亡,暂时没有,”校长低声说:“但有两个人失踪了,一个是教士,一个是学生。”

“当事人还在吗?”

“在,他们是一个宿舍的。”校长说:“男爵先生,您的侄子正在其中,你要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