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喉头翻涌,反胃感吞吐直上。他的脸色逐渐发青,但还是撑着理智,想要扳回一局。
“我她妈的当然敢发誓!你以为我是你啊!公司里都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坐上经理的位置,你以为你敢做就没人敢说了吗?顾晓玫早就知道了,是你陷害了你上级,导致她被迫离职。你以为公司的监控是为谁装的?就是为你装的!你前任上级离职后,她写了信到公司,直指能设计陷害她的只有你!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澈、麦妮彼此不相让,似乎要在亡命前争出个高低对错,你死我活。沈侨菲在一旁合掌念经,祈求来世不再创业,只安心当个他人妇,生儿育女,为沈家开枝散叶。
关键时刻,还是钟景滔反应及时。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冷嘲道,认不认罪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司空婧不是给了么——
说罢,他抓起地上厚如砖板的一沓纸盒,朝姚盛英的头颅,狠狠砸了下去。
第43章.
指责和谩骂在110拨通的瞬间戛然而止。“滴”声响起,又被挂了,终是没能把警方叫进门。大喊大闹的生事人撂了狠话,说,一个月内,顾晓玫再不搬出和男人一起住的出租屋,就找人过来,打断她的腿,拖也要把她拖回老家去。
人摔门走了,小邓对着两枚消失的背影竖起中指,顾晓玫揉着眉心,扶着餐桌边角,缓着全身气力坐下。她把脸埋进双掌中,越埋越深。她不敢抬头看。她怕会不小心瞥见司空婧失望的眼神,更怕屋里两人嘴角流露的怜悯。
能死就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是我欠他们的。注定的。小婧,你们不用帮我出头。”脸仍被捂着,顾晓玫的话像吞了苦枣,卡在喉咙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司空婧弯腰将地上散落的报纸和水瓶捡起,统统扔进垃圾桶。她不做声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塑料碗,放进微波炉里叮热,又端到顾晓玫面前。
“吃吧,别凉了,给你留了碗‘云记’的鸡丝粥。”
一旁的小邓气不过,双手叉腰,指天开骂。
“顾晓玫,那两人能是你舅舅舅妈?!他们是追债的恶霸吧?有这么对人说话的吗!什么叫跟男的合租不要脸?我还是处男好吗?我长这么大,女孩的手都没牵过!他们这叫人身污蔑,要坐牢的!”
顾晓玫把手放下,露出毫无血色,印上了指痕的脸。她拿起汤勺,搅动着不浓不稀的鸡丝粥,嘴里说出的话不带情绪,比粥味还寡淡。
“是我欠他们的人身债。他们养大我,指望着我。他们原本就不同意我留在骅城,最好是顾海在哪,他们在哪,我在哪。现在舅妈的母亲病了,他们觉得我没钱就该出力,也算是还他们恩情的一种方式。”
“喂,顾晓玫!”司空婧突然伸出手,掐住对面人的半边脸颊,劈头盖脸地提高音量说道,“你是他们生的吗?不是吧。他们与你的生父生母做了交易,把你过继到他们家里,为了给你舅妈消灾去险。卖方和买方是两家大人,你是产品,还是无价品。你有听说过产品会自己跳出来说‘对不起大家,是我不够好,我得对各方负责’的吗?你进入顾家后,你舅妈不是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壮如牦牛。倒是你,白着个脸,血色全无。她把你的精气神都吸走了,你这款产品的作用也尽到了,这份买卖已经达成了,请问,你还准备还哪门子的债?”
顾晓玫被司空婧的一顿输出给说愣了,小邓更是张大了嘴巴,以大开眼界的神情,放下中指,竖起了大拇指。
“再说了,你舅妈的妈,是她的亲生母亲。生她也养她,她不去伺候,那是有违人伦。他们之间可不存在莫须有的交易。那是亲情,是家人之爱,你可千万别插手,你可不能阻止你舅妈舅舅尽孝道,那才是大不敬。”司空婧持续开炮,听着句句在理。
汤勺搅均沉底的盐粒,鸡丝粥入味了,顾晓玫眼角挂着泪珠子,“噗嗤”笑出声来,小邓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直说司空婧脑瓜子转得快,出招又准又损。
“晓玫啊,”司空婧叹了口气,继续说,刚才我的比喻有些不近人情。我就想你知道,你是无价之宝,都无价了,哪还有还不还债的道理?况且,这些年,你在顾家做的事情还少吗?你进到那个家以后,家务哪样你没做?他顾海做了么?毕业的时候,连顾海的行李都是你帮他收的,他就站在一旁吃苹果。晓玫啊,你不欠任何人的,你只欠你自己。
泪珠子憋不住了,噼啪掉进粥里,淹了一层。顾晓玫趴在餐桌上大哭起来。憋了二十五年,决堤的情绪轰然倒塌。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以为自己扛得过,也以为自己从来不配。顾晓玫哭得闷声气短,司空婧陪她坐着,坐到夜色渐浓,斗转星移。
午夜过半,鸡丝粥空碗后,司空婧也说起了正事。
她说自己做了商业策划案,递给了白曜石集团的姚盛英,说机会渺茫,但还是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