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垂下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现在站在最高的位置，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他的身上，有惊恐、有冷漠也有嘲讽，各种各样。
而这样的目光，秦钊也经历过。
唐枫想起每次问他，他都会露出一点自嘲的笑。
的确，在雾隐城的机制下，冷漠自私多疑才是生存的王道，玩家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模式，所以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以及思考自己究竟如何从中获利。
好人不好当啊……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唐枫也自嘲的笑笑。
柳原提出的条件好像很诱人，但这些玩家似乎忘了，当初把门槛提高、疯狂掠夺资源的正是公会联盟。现在，柳原只拿出一点点甜头，拿出一点点原本属于所有玩家的资源，就能在确保联盟依旧获利的情况下，让玩家偏向他们。
部分玩家看向唐枫的眼神中，已经有了凶狠与憎恶。
仿佛唐枫才是那个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恶人。
唐枫漂浮在半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柳原还在继续劝，“我知道这些条件你可能看不上，要不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的，都好商量！”
“真的，你听听大家的意见吧，活着已经很累了，大家只是想活着，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当年的齐康、余琅、岑瑶，还有其他人，全都是神一样的人物，结果呢？秦钊带队，不还是失败了吗！你再看看现在，就算你能找齐人，你能保证一定比他们强吗？别拿自己和大家的生命开玩笑，必输的结局为什么要赌？！”
“再说秦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俩就关上门好好过日子，还有林佑……唐枫，你就算不考虑大家，也考虑考虑他们吧，他们都是你认定的家人，秦钊出事的时候你什么感觉？那种感觉就别让他们再体验一次了。”
有的玩家被柳原的情绪感染，望着唐枫已经哭出了声。
“求你了，我们只想活着。”
“我们不觉得现在苦，只要能活着，就像柳会长说的，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通通给你！”
“公会联盟已经放话了，唐枫，你没有心吗？你为什么非要拽着大家一起死？”
……
然而这一切根本动摇不了唐枫。
“够了。”唐枫道，“如果我想拽着你们一起死，你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很久之前，在唐枫还没有独自下副本的时候，他曾问过秦钊一个问题。
——你想当好人还是恶人？
好人被大家敬重，恶人被大家畏惧，然而在雾隐城这个地方，恶人的待遇可比好人要好。好人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如何证明自己是好心？如何证明自己确实想帮助他们？如何证明自己提供的线索是真的？等等等等。
而恶人只要释放自己的恶意，就可以让大家畏惧、敬而远之，从而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与恶人相比，好人仿佛天生就要遭受的更多，没人能一直保持着满腔热血的面对他人的质疑，久而久之，所有人都选择了冷漠。
像唐枫这样看惯了人情冷暖，在副本里虽然冷漠但不至于漠视生命的，已经难得。
距离这个问题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唐枫仍旧记着那个清晰的回答。
——我选择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无关善恶，只要问心无愧。
唐枫又笑了，他这个行事方式和脾气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不过没关系，也确实是做恶人更自在一些。
自由自在也挺好。
恶人卡我拿了，好人卡静候佳音。
“你们凭什么认为……”唐枫抬手指向人群，而后慢慢抬起，又指向远处的观景台，“我会因为你们的求饶而改变决定。”
“开启终极副本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我现在只是通知你们，而不是和你们商量，劝你们先看看自己的实力，再考虑教我做事。”
“还有，别在我面前玩花样，我的领域空间随时都可以开启，也随时都能覆盖到雾隐城每个角落，如果不想死无全尸，就滚远点。”
这下就连柳原都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