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如同最最普通的一天,阳光晒得被子暖烘烘,房间里飘着黏腻的香气,黄油面包刚刚出炉,培根在煎锅上滋滋作响,牛奶燕麦的味道醇厚甘甜,耳朵敏锐的凯撒欢快地冲进来,将头埋进他的被子里拱拱拱。
卧室门口,夜葬雪探了个脑袋进来,“醒了?醒了就出来吃早饭。”
萧永慕没动。
“你的待机时间越来越长了,开机速度打破了全世界1%的人。”夜葬雪无奈摇头。
萧永慕还是没动。
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炸毛,他按亮了床边的手机,日历显示,距离厉泽御的继任仪式,竟然已经过了十三天。
“你怎么进来的?”萧永慕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哑掉了,声音嘶哑难听。
“反锁就是为了防我是吧,”夜葬雪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一字一顿,“我怕你出什么事,撬门进来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冰箱里的东西几乎没动,厨房和餐厅干净到一尘不染,你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我忘了。”萧永慕慢慢挪进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的思维有些迟缓,将水龙头打开捧了把凉水浇到自己脸上,神智总算清明了一些。然后他沉入意识海,幽幽道。
“封哥,我和夜葬雪的结局,应该也就今天了。”
“做个了断?”封从周的声语速肉眼可见的快了一些,“你先别冲动,我马上派人赶往你那里,我让他们在你家门口待命,若发生什么脑内及时联系我。”
“好。”
“窗户打开,窗帘拉开,”封从周快速思索着,“尽量让你俩的身影保持在窗外可见的视野里。”
“这么严重的啊,好啊。”萧永慕点头。
出了卫生间,他一言不发,先去开窗,后将餐桌上的盘子挪到阳台的茶桌上,放不下的就摞起来,摞得满满当当。又把夜葬雪按到对面的藤编椅上,自己也坐了过去。
“吃饭。”萧永慕指了指。
“你……”夜葬雪皱眉。
“先吃饭。”萧永慕说。
夜葬雪不说话了。
今天的溏心蛋煎得很好,一戳,金色的蛋液汩汩流出,热气在阳光里缕缕升起。
两人静默无言,你一口我一口,安静吃完了这顿早餐。萧永慕用擦了擦嘴角,“终于发现萧氏出事了,所以赶紧跑来找我的吗?”
夜葬雪却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低头好像笑了一下,“这就是你想好最合适的相处模式吗?”
他指指窗外,“狙击手?”
“麻醉弹。”萧永慕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这么隆重,你应该在门口的位置放一个安检门,我带了什么危险物品能嘀出来,”夜葬雪将盘子里剩余的食物归拢,盘子叠好,“不过我什么都没带,也不是,冰箱里有我带来的冰淇淋小蛋糕。”
萧永慕没说话。
“中午一起吃吧,早上吃太凉会拉肚子。”夜葬雪说。
萧永慕还是没说话,他叹了口气。
“看来不进入正题,你不理我,”夜葬雪歪头,“我在职的这段时间,萧氏的各项指标都是在稳步上涨的,虽然不全是我的功劳。但我自认还算尽心尽力。与鑫荣资本的结盟一定是利大于弊,我们的资源可以互补,并不冲突。”
“可以理解。”
“我和项睿井水不犯河水,且我们两方的决议都要提交你审批。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利用我们之间的关系影响过你的任何决策。倒是项睿,他反对的项目会和你多提两句危害,你一般也会听他。”
“事实。”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鑫荣资本去找过他,但我和他们交代过,所以使用的方式也是最轻的,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人身伤害。”
“好的。”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夜葬雪说,“在整个过程中,我并不认为我存在什么过错,或者说这一切都有你的默许。所以我不理解你为何要隐瞒,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算计我。”
“你没有从中获利吗?”
“人之常情,你觉得我会打一年白工?我不是慈善家。”
“你没有想过要架空我的权利吗?”
“没有,”夜葬雪摇头,“权力不是这么个架空方式的。”
“那是什么方式?”
夜葬雪眼神微暗,“博弈太缓慢,灭口最有效。就像窗外高处对准我的那个枪口,叩下扳机一切大功告成,但你不会。而我也没有。”
萧永慕的嘴角扯起一道僵硬的弧度,他笑得有些发苦,“你太自信了。”
“你也挺自信,这段感情里我们都挺自信的,谁也不要说谁。”
是啊……是啊……
谁不是在恃宠而骄。
萧永慕抬手捂住眼睛,似乎只有完全挡住视线,才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泄露的太彻底。